以往谨言慎行的人是他,如今却换成姜檐了。
卫寂曾问过姜檐,他却不肯说缘由。
卫寂不让他再捐香火了,姜檐便将荷包收了起来。
到了往生殿前的香亭,卫寂上了三柱清香,合掌在心中祷念了一遍。
待他睁开眼,一旁的姜檐闭着双目,眼睫低敛,双手合十放在胸前,模样竟有几分虔诚,卫寂吃了一惊。
片刻后,姜檐睁开眼睛,转头问他,“不进去看看你母亲?”
卫寂猛地回神,“看。”
他深一脚浅一脚地走进往生殿,心里还在为姜檐相信世上有佛而感到惊愕。
姜檐倒是很坦然,他以前觉得这些求神拜佛的人愚昧无知,后来才知道真正无知的人是他。
只要这世上有在乎的人,便该对神佛怀有敬畏之心。
在姜檐看来这里不是寺庙,而是众生百相,前来求神的每一个人都怀有自己的心事,与其说是来求佛,不如说是来求心安。
卫寂病倒的那一晚,姜檐也是如此。
其实他至今还是不相信举头之上有神明的存在,但希望世间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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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往生殿后,卫寂去了洪惠寺的正殿,里面是一尊释迦摩尼的金像。
金像一丈多高,眉眼低垂,面容慈悲,唇角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
卫寂跪在蒲团上,向佛祖许下了三愿。
一愿,国泰民安。
二愿,爱他之人,与他爱之人,能平安顺遂,康健喜乐。
三愿,他与姜檐执手到白眉。
姜檐也求了平安符给卫寂,等卫寂从正殿出来,便亲自给他系到了脖颈之上。
除了卫寂,姜檐还给自己的父皇母后,以及长姐跟那个总是与他拌嘴的小侄女昭文也求了。
看着脖颈那枚红黄的符,卫寂觉得姜檐变了,但他不觉得这样的变化有什么不好。
因此卫寂什么都没有问,抬手将平安符放进了衣内。
下山时,山道的人并不算多,但姜檐还是站在外侧,将卫寂护在里面。
衣袖相连,手不小心碰到一起,卫寂往回收了收,却被姜檐一把攥住。
他们并肩站在一起本就引人侧目,这样大胆地亲昵行止,更是引来不少人朝这边侧目。
还有几个石阶便到了山脚,姜檐拉着卫寂朝下跑。
卫寂猝不及防,疾风从耳旁掀过,衣角乱飞,他被姜檐拉着一路下了山。
他没姜檐那么好的体力,跑到马车旁已是气喘如牛。
不等卫寂缓过这口气,姜檐揽住他的腰,将他抱上了车辕,然后解开马绳,在一众打量的目光中驾车带着卫寂离开了。
直到离开山门,卫寂惊魂未定,不解他们为什么要跑。
虽然心中好奇,但见姜檐翘着嘴角,心情很好的模样,卫寂便没有问,只是从车厢取出食盒。
他打开盒盖问姜檐,“殿下饿了么,要不要吃些茶果子?”
姜檐将脑袋探过来,然后张开了嘴。
卫寂方才上过香,跪在蒲团时还摸了一下地板,手并不是很干净,好在虞姑姑心细为他们准备了两双木筷。
卫寂夹了一块茶果,然后小心地递到姜檐唇边。
姜檐咬了一大口,入口便是浓醇的奶香。
等姜檐吃完,卫寂将剩下半块喂给他,“好吃么?”
姜檐含糊道:“就那样。”
他如今对虞姑姑的敌视少了许多,却还是不愿意夸她做的奶皮酥好吃。
卫寂让姜檐吃了一个糯米团子、半块三果油酥,之后给他倒了一杯清茶。
姜檐侧眸看他,“你怎么不吃?”
卫寂这才拿起另一双筷子,夹了一块奶皮酥,低下头咬了一口。
看着卫寂俊秀的侧脸,姜檐心念一动,凑过去在他白皙的耳尖亲了一下。
卫寂咀嚼的动作微滞,将头压得更低了。
姜檐突然开口,“还有七十四日。”
卫寂不明所以,慢吞吞看向他。
姜檐牵着缰绳,直视着前方,径自将剩下的话说完,“一年的丧期就到了。”
还有四十九日,便不用为太后守丧,他跟卫寂的婚事就能定下来了。
卫寂听出了姜檐话中的意思,不自觉抓紧手中的筷子,低声应了一句,“嗯。”
“那过了这几日。”姜檐瞄了一眼卫寂,“我便将你我的事先跟我母后说。”
卫寂僵僵地点一下头,“嗯。”
虽然卫寂只答了一个字,却让姜檐的心中充斥着一种轻飘飘的喜悦。
“你放心,我会好好跟他们说,你……来了东宫,还是可以在史府做编纂。”
“嗯。”
姜檐别别扭扭道:“李赫存说,可能等你嫁……嫁到东宫后,我们的日子就会在一起。”
现在卫寂与姜檐的雨露期只差两日,原以为很快便会凑到一日,可他俩的信期又突然准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