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檐突然问,“什么时辰了?”
金福瑞看了旁边的沙钟,“回殿下,已经酉时四刻。”
今日开饭晚,因为中午卫寂吃得晚,姜檐用晚饭时他还不饿,因此就没吃。
“都这么晚了。”姜檐鼓囊了一句,说话间朝卫寂那边看了一眼。
卫寂也觉得天色有些晚,忙吃快了几分。
一旁的金福瑞心领神会,开口附和,“是晚了,而且外面还起了风,看样子怕是要下雨。春季雨水多,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下起来。”
姜檐揪着一旁的苏穗,“那到底是下,还是不下?”
金福瑞做苦状,“奴才也不知道,就怕下起来路上湿滑,马车不好走。”
说着去看卫寂,“小卫大人要不今晚就别走了。”
听他们在聊下雨,没想到话题会转到自己身上,卫寂一愣。
看看一脸体贴模样的金福瑞,又看了看低头抓着苏穗玩,不肯看他的姜檐,卫寂捏紧手中的筷子,喃喃道:“虞姑姑一人在家,不好。”
虽说夜间会有侍卫巡城,但也不好让她一人留在家中。
卫寂胆子小,夜里不敢独自一人在宅子里睡,以己度人,他担心虞姑姑也会害怕。
卫寂低下头,极小声地低下头说,“还是要回去的。”
金福瑞是了解卫寂性子的,他的态度从来不在声音大小中体现,像这样细如蚊呐并非代表他不坚决,他能在这个时候说出口,已经说明他的态度。
因此金福瑞也没再劝,又怕姜檐心中难受,忙问,“那小卫大人明日来么?”
听到这话,一直垂眸不言的姜檐眼睫动了一下。
卫寂轻轻地点了一下头,“来的。”
金福瑞笑道:“那奴才明日一早便去接您。”
卫寂简短地‘嗯’了一声。
用过饭,卫寂并没有立刻走,与姜檐又待了两刻钟,眼看真的快要下雨他只得离开。
姜檐什么都没有说,静静地目送卫寂离去。
直到闻不到卫寂身上的气息,姜檐才病恹恹地躺回到床上,裹着被子望向头顶的幔帐。
不知过了多久,将卫寂送出东宫的金福瑞回来了,“殿下,这是小卫大人方才要奴才交给您的。”
姜檐猛地睁开眼,是一支开得正盛的桃花。
金福瑞见他面上的苦闷一扫而空,唇角微微弯起,心下松了一口气。
果然小卫大人很有办法,不过他就算从路边随便捡一块石头送给殿下,殿下怕是都能被他哄高兴。
“奴才没读过什么书,只听过一句诗,什么‘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不知这里面的桃是小卫大人送给殿下这个桃花的桃么?”
姜檐的嘴角弧度变大,“你说的那个出嫁的诗经,孤怎么知道他送这支桃花是不是这个意思?”
金福瑞笑道:“小卫大人学识这样厉害,自然知道这首诗经什么意思。”
姜檐低下头,那双耳朵在灯下映得鲜红,半晌才开口说,“他这是邀请孤去赏桃。”
金福瑞装作恍然的模样,“原来如此。”
他其实心里明白是姜檐邀卫寂去赏桃花,前段时间姜檐便跟他打听过京中有没有好看的桃花园,看意思是想等卫寂科考后一起去看。
把姜檐哄高兴后,等金福瑞再端来清心汤,他也没说什么仰头喝了。
喝完汤药后,姜檐便趴在床榻上摆弄那支桃花,一会儿摸一摸花蕊,一会儿凑近闻一闻,似乎那上面还残留着卫寂的气味。
实际除了桃花的香气并无其他味道,但姜檐爱屋及乌,总觉得上面是有的。
看他这副模样,金福瑞哑然失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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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不等卫寂吃早饭,东宫的马车便来了。
前来接卫寂的小太监说,金福瑞让人备着卫寂的饭,等他过去跟姜檐一块吃。
每到雨露期姜檐的食欲便不怎么好,有卫寂作陪他多少还会用一些。
卫寂跟虞姑姑说了一声,便坐上了前去东宫的马车。
姜檐刚烧过了一遭,精神不算太好,未束的长发散在枕边,薄唇有几分干涩。
床旁放着一个素雅的长颈瓷瓶,里面插着一支桃花。
卫寂来到院中时,姜檐正望着那支桃花发呆,闻到他身上的味道,一个激灵地抬起头。
殿门吱呀一声被人打开,一道修俊的身影走进来。
姜檐赶紧躺好,随手翻出昨日卫寂看过那本旧书,拿在手里佯装看书。
进来后看到用功的姜檐,卫寂一愣。
平时日姜檐有多不爱看书,他是知道的,怎么雨露期反而开始好学了?
姜檐像是刚发现卫寂,“你来了?”
他的嗓音很哑,一向康健红润的唇也起了皮,卫寂道:“殿下要喝水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