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卫寂脸上的愧色与不安,虞姑姑抬手摸着他的脑袋道:“我来是因为我想来。”
卫寂因她这句话, 心口一热,却不知道说什么,只是怔怔看着她。
虞姑姑又说,“太傅府有许多像我这样的老人,但小公子刚立门户,身边没有可信的人帮您打理宅子是万不能行的,您要是信得过我,宅子大小一应事就交给我。”
大门大户用了多年的老仆,都有可能对主人家的钱物起了贪念,更别说那些不知底细的新仆了。
卫寂在侯府时很少理事,内宅有些门道不清楚,需要像她这样的人来帮忙打理。
像他这样一个心思单纯,未经世事的小少爷独立出来住,日后少不了麻烦事。
虞姑姑便是待在太傅府,想到他独身一人,心中也会记挂着他。
好在家中的公子很关心卫寂,跟太傅说明了情况,放她出府来了这里。
看着虞姑姑那张温和慈爱的脸,卫寂用力地点了点头。
他自然是信得过她的。
虞姑姑笑道:“即是如此,除了这件事,其余的我便自己做主挑一间好的住。”
卫寂眼睛极明极亮,他也对着她笑,“好。”
之后卫寂帮着虞姑姑收拾房间。
两人边谈边忙活,时间过得很快,日头慢慢西移,窗外霞云万倾。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外突然响起用力的掼门声,门扉上的铜扣震得哐啷作响。
卫寂跟虞姑姑停下手中的活,他们对视一眼。
虞姑姑拧起眉,怀疑是什么歹人找上了门,刚要开口问,却见卫寂的眼睛忽地亮了。
他匆匆起身,三步并两步地走了出去,虞姑姑不放心地叫住他。
卫寂眸里染了一丝自己并未察觉的笑意,他回头对虞姑姑说,“不是坏人,应当是殿下来了。”
虞姑姑还没反应过来他口中的‘殿下’是谁时,人已经跑出去打开了房门。
果然是姜檐。
卫寂是从他三长两短的敲门声中猜出来的。
姜檐刚从宫中出来,身上还穿着蟒袍,头戴玉冠,腰上束着金丝革带,萧疏轩举,英朗不凡。
那两道剑一样的长眉原本拧着,在看到门后的卫寂才舒展开。
卫寂只是让东宫过来送饭的人带了口信给他,这让姜檐极为不满,“怎么买宅子不与我说一声?”
卫寂温声细语的解释,“臣想等收拾妥当了,再请殿下来饮茶。”
姜檐朝院内看了一眼,挑剔道:“这么小,怎么喝茶?”
未曾想他会这样说,卫寂倒是有些无措,唇瓣上下蠕动了两下。
看到卫寂的神色,姜檐缓和下口气道:“我是说,怎么买了这样一个小宅子?莫说住不开人,就连一匹马都放不下去。”
卫寂哪里还养得起马车?他顶多只能再雇一个人帮虞姑姑打理宅子。
因此摇头道:“臣不养马。”
姜檐用一种无法理解的眼神看着卫寂,“不养马,那日后出行怎么办?”
卫寂喉咙咽了咽,“不……不怎么办,日后臣也不去太远的地方,若是去便雇一辆车。”
日后的事日后再说,他现在已经不是侯府的世子,出行没有那么多讲究,怎么便捷怎么来,而不是怎么舒服怎么来。
姜檐还要说话,这时虞姑姑走出来。
看到卫寂说的‘殿下’竟是太子,虞姑姑不卑不亢地福了福身,朝姜檐行了一礼。
她见姜檐平静如水,倒是姜檐见到她狂风骇浪,双目震了一震。
姜檐扭过头,质问卫寂,“她怎么在这里?”
在姜檐心中,虞姑姑跟许怀秉是画等号的,既然她在这里,那么许怀秉也必定来了。
卫寂心中一慌,面色一白,也顾不得什么君臣之礼,忙摁下了姜檐指向虞姑姑的手。
本来虞姑姑来这里便是委屈,卫寂不想她再被姜檐敌视,因此挡在姜檐面前,面冲着虞姑姑,扯动脸皮挤出一笑,用煮茶的借口想支走她。
看着一脸为难的卫寂,虞姑姑不好说什么,应了一声便进了厨房。
卫寂心下一松,转过头见到瞪着他,满脸不可置信的姜檐,身形顿时一僵。
因为卫寂下意识这个护别人的举动,姜檐气到脸都扭曲了,他怒不可遏道:“你向她,不向我!”
卫寂便是满身长嘴,他无法让姜檐平复下怒火。
卫寂此刻的噤声,似热油浇到了柴火上,爆裂声更大了。
姜檐双目猩红,他绕过卫寂阔步走进去,一副捉奸的架势,“许怀秉是不是在里面?”
卫寂追在姜檐身后,磕巴着说,“没有。”
这话让姜檐的火气稍歇,但并未完全平息,扭过脸凑近卫寂大声道:“那她怎么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