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引来了诸众目光。娴妃在婢子的搀扶下起了身,优雅、不紧不慢地朝着殿外走去?。只是她?的一身艳丽淬了冷,入宫多年来从未显现的。
初夏知她?若真的走近,两宫必定会撕破脸。娴妃怎么样?都?不会落下风,但初夏不忍她?守了多年的清净闲适被破坏。
于?是,转身走近她?,以只有近处能听见的音量,轻笑道,“娘娘不必生气,她?要?见,我便去?见见她?。”
“没事的。”
娴妃也知是这?个理,可她?就是看不惯有人在她?面前显威。
沉默片刻,似在缓和情绪,“去?吧。若是哪里让你觉得不舒服了,直接说回去?便是。”
“本宫替你顶着。”
初夏应诺,后又说,“多谢娘娘。”
说罢,径直走出了大殿。洛西?一直在她?身后两三步远的地方,容颜冷淡,背脊绷得笔直,仿佛立于?雪中的竹,身体或许会被大雪压弯,但那藏在骨子里的韧劲儿永远不会消失。她?这?辈子都?不会向强权示弱,当年不会,现在便更不会了。
进了惠妃寝殿,清雅万分的帝妃坐于?大厅主位,她?的手边置着一壶茶,不知道是用什么冲泡的,那气味,同一般茶不同。有种木调的感觉,却又不浓重,清冽深邃得刚刚好?。
嗅着这?香味,初夏抑不住地想起了上一世。那时?候惠妃也似现在这?般,事事精致般般考究。当时?她?颇是敬佩,总是觉得能活得这?般细致的女子,还能几?十年如一日的坚持,怎么样?都?是惹人尊重的。
她?深知自己做不到。
如今再看,初夏忽然?意识到,惠妃或许不是从开始就这?样?精致考究的,她?是在不自觉模仿昭妃。
昭妃仙去?多年,同她?有关的一桩桩一件件本该被时?光磨砺得越来越淡,可帝王不允,眼前的惠妃娘娘似乎也办不到。
她?一方面恨昭妃入骨,一方面又同其他人一样?,被她?水墨丹青一般的清雅气度吸引,着迷于?她?出现她?手中的那些或许不甚贵重,但绝对精细有趣的小玩意儿。
可明?明?她?自己也是极为?优秀的女子.....
这?一刻,初夏才意会到娴妃娘娘的那句“以后无论嫁与谁,都?要?记得一件事:你先是初夏才是其他,把自己护好?了再谈别的” 深层次的意思。
惠妃,便是没能守好?本来的自己,沦为?了欲望与恨意的奴隶,成了一个谁都?不像的怪物。
思绪在暗处,以疯狂势头涌动。
面上,初夏万分淡定,携着洛西?向惠妃行折腰礼。
“惠妃娘娘吉祥。”
惠妃笑得很是柔和,“坐吧,尝尝这?茶?”
初夏:“谢娘娘。还是不了,才在娴妃娘娘那饱餐了一顿,这?会儿还有点撑。”
惠妃没再勉强。
她?的目光一直锁着初夏,连正眼都?没给过洛西?一个。说穿了,她?打心?眼里看不上她?这?个来路不明?的孤女,即便她?现在是明?面上的初家二小姐。
洛西?自然?是明?白的,可她?不仅不在意,反而乐得清闲自在。她?在意的人爱她?便成,这?帝王妃子怎么看她?,从来不在她?的考虑范围。
初夏是了解她?的,也不担心?。
那厢,惠妃在短暂的歇停后再度开口,一如既往地柔和语调,“我听人说,四端在进荔山前,曾在北境将?军府住过很长一段时?间?”
闻言,洛西?的目光开始泛冷,只是她?一直微垂着眉眼,堪堪藏住。而初夏,刚是什么样?儿现在还是什么样?儿。
她?坦荡回是,仿佛这?事儿没什么不可对人言。
“陛下也问过,您说巧不巧?”
话毕,当即反问,“娘娘为?何会对四端生出好?奇心??”
惠妃:“荔山正统,孟大人亲自教出来的徒弟,天下有人不好?奇?”
初夏似恍然?,“娘娘所言甚是,那娘娘可还想知晓更多?”
说完,也不等惠妃应,便兀自详说。
“我初见他,是在藏龙山。他没有名?字,穿着不知道在哪里弄来的一件袍子,老旧不堪,甚至还有破洞。可您知道吗?无论是他,还是他的那件袍子都?没有一丝怪味。他的气息,就像山里的甘泉山里的雾山里的花香,清冽得让人生不出一丝抗拒。
他又生得那样?好?看,那一刻我不禁想,哪家的长辈如此糊涂,竟将?这?样?漂亮似谪仙一般的小郎君弄丢了,让他游荡于?荒郊野外,日日与野兽星月为?伴。”
话到这?里,初夏忽然?停了,她?深睨着惠妃,嘴角轻轻扬起,“娘娘,您说,谁家长辈会这?般糊涂呢?”
惠妃总觉得这?初家嫡女话中藏着针锋,是冲着她?来的,但让她?说出所以然?,她?又毫无头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