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季昭昨日还愁着怎么跟这位舒图大王子有所接触，今日他便自己送上门来了。

是跟季阳谈好了？想软禁自己控制余家军？

还是跟季阳谈崩了？想换成跟旁人合作？

余何栖内心翻江倒海，面上却不露分毫。

他于桌前站定，端起面前的凉茶一饮而尽，亮了亮杯底。

“舒图大王子将我‘请’来，总不会是为了喝茶。”

“先坐！”

舒图依旧慢条斯理地优雅着。

余何栖只能依言坐下。

“余亦平定北疆，却因为斩杀努及入宗*□□……”

余何栖摸不透舒图的用意，直接将他的话打断。

“平定北疆，以战止战是远远不够的。”

舒图拿起一颗荔枝，细心地剥着。

“所以呢？”

“盘活北疆。若是北疆如京都一样繁华，各族百姓都有生存之道，战争就没有了意义。”

余何栖知道这位舒图大王子，在北疆的口碑是实打实的好。

以往的北疆各部族的王都靠武力称王，以掠夺为主。舒图不同，他更擅长“怀柔”和“安抚”。

余何栖想赌一把，若是他直接亮出底牌，舒图会不会心动。

毕竟他手里的牌，是母亲给的。

舒图剥荔枝的手慢了下来。

“怎么说？”

余何栖言简意赅。

“北疆缺少的是粮食和基本的生活用品。而我们需要北疆的牛羊、马匹还有玉石。若是通商方便，方便以物易物，银钱和货物流通起来，北疆的城池如同京都一样繁华，北疆子民也可以选择居于城中。”

说罢，他并不急于要舒图的答案。

毕竟在北疆人的眼中，这种规划过于空虚，亦或是不敢想。

舒图并未思考多久。

“我凭什么信你？”

“凭长安别院，待你明日进京，亲自体验了长安别院的繁华，自会对我所说有概念。还有我不方便透露的，北疆基建的图纸已经敲定。北疆的鹰隼传信不过一两日，你可以派人去查探，北疆是否确实有基建的雏形，跟我说的‘通商之用’相不相符。”

舒图低头，又认真剥起了荔枝。

剥完了一颗，他伸手递给了余何栖。

余何栖不解。

舒图道：“叫舅舅！”

余何栖恍然，这个场景好像不久之前在哪里见过的样子。

他认真看着眼前的荔枝，没有接。

余家跟北屠必族只能是仇人，不可能是亲人。

舒图很是执着。

“就算暂时不想叫，也要先把荔枝吃了。你……”

舒图眯了眯眼睛，面色也柔和了些。

“你祖母当初，最喜欢给我买荔枝，每次买来都要我喊一声‘阿姊’才给我吃。她一心想把我带回去，想让余亦喊我舅舅。”

余何栖接过了荔枝，咬在嘴里。

舒图松了口气。

“但是我不喜欢余亦那种外甥，我喜欢你这种外甥！”

这个季节的荔枝肉厚水饱，余何栖咬下去，爆了满口清甜的汁水。

他想起定北将军府的书房中，挂着一副《荔枝图》，落款是——春晓。

第148章 148

余何栖无法判断舒图这话到底是真情还是假意。

他突然就明白自己进了这大帐为何会有种怪异感了。

北屠必族的帐篷大多是粗狂又朴素的, 风格鲜明，与东周完全不同。

而舒图的这个帐篷, 不仅仅是外观华丽, 带着些东周的装饰。内里也带着东周京都装饰的痕迹。

就像是舒图这个人一样，芯子和外在是两种风格揉碎在一起。

余何栖突然感觉嘴里的荔枝不香甜了，那颗还不算大的核, 卡在了舌尖。

一定是因为最近得了个把他当孩子看的舅舅, 才这么容易被人牵动情绪。

余何栖带着些痞气，将嘴里的核吐出。

油亮的荔枝核掉在了银质的渣斗中, 滚了好几圈才停了下来。

“舒图大王子若是认同我这‘盘活北疆’的方案，我自会知无不言, 您大可不必这般套近乎。”

若是想认亲，舒图一开始的试探便显得不太心诚了。

“我一开始想说的是，若是想把余亦捞出来，我可以帮忙。”

舒锲瞧着余何栖这满身尖刺的样子，觉得更加亲近。

“只是这话还没说完就被你给打断了。”

当年的他面对春晓, 也像个炸了满身刺的刺猬。

“啧！”

余何栖这一声, 带着些嘲讽之意。

“不若舒图大王子和我说说, 季阳接下来的计划？”

舒锲半分不带犹豫，应道：“好啊！”

虽然身为敌国, 舒图对余家军在心底是存了敬佩之意的。

他自然听过春晓将军的威名, 这个传奇一般的女将军，把平定北疆当成了自己的使命, 当成了全家的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