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记闻录(87)
论起察言观色来,乌淤沈哪是花明的对手,每次小六少爷还没开口呢,花明就已经把银两交出去了。乌淤沈每每嘴里塞了一嘴的小食满世界找自己钱袋子,落后之后还要接受宁韫城恨其不争的眼光。后来让打击狠了,再出门绝不带小食了,眼睛巴巴的看着小六,专心等他开口买东西。花明瞧见他饿狼扑食般的眼光,私下里不知道嘲笑了多少次,乌淤沈自己不带小食了,花明便替他带上了,有时候觉得宫里的不好吃,还特意着人从江城送来些,然后好心递给乌淤沈,百试百灵,乌淤沈从来没能拒绝过。
自那时起,花明便在乌淤沈心里画上了更加浓墨重彩的一笔,留下了挥之不去的阴影,谁都说花大人儒雅端正,谦谦君子,可这谦谦君子真耍起小手段来,每每都让乌淤沈无力招架,更是无从伸冤。以至于这许多年过去了,长五殿下两岁的乌大人如今是逛秦楼楚馆也顺了,摇骰子喝酒也惯了,无论在外玩的多尽兴,一想起来花明此人,整个人就能像是霜打了的茄子一样蔫了下去。
克星,这就是克星,乌淤沈心里念上千遍百遍,心里更是与他对局百次千次,花明俨然成了乌淤沈除了自己之外想的最多的一个人了。
且说宁韫城见二人离去,又见自己一心要寻宁韫良,宁韫良丝毫不在意,一心只跟宁韫征说话,心中愈发不快。
爱搭理宁韫城的,一如既往只有宁韫琅,酒过三巡,席上众人都松散了,宁韫琅拿着一个酒壶就凑过来了。
“五弟,自己喝闷酒?你看父皇带着母后走了,大家都开始交际了,就你这,近你三尺处,连个虫子都没有。”
宁韫城只笑笑道:“四皇兄说笑了,弟弟向来不善交际,故以如今无人——”
只几日不见,宁韫琅就没了秋猎时意气风发的劲头了,也不知是受了什么挫折,看上去颓丧极了。他摆摆手,打断了宁韫城,“客套话就不说了,你我兄弟,什么体己话说不得,我不入朝堂无人问津,你虽有些差事,却一个心腹也没有,这不是连小六子都不搭理你了,你我都是长在暗处的草而已,比不得老三和小六,一个是炙手可热的储君人选,一个是帝后心头肉,有的是人巴结。”说到此处,自己又饮了一杯。
宁韫城见他才说了不到三句话,酒就已经下肚三四杯了,且说话愈发没遮没拦,忙拦着:“四皇兄慎言。”
“怕什么,你瞧,小六跟小七玩到一处去了,老三忙着结交皇亲贵胄,谁有时间搭理你我。”
宁韫琅不听劝,还是喝,兄弟两个坐在一处,宁韫琅带来的酒喝完了,就开始喝宁韫城桌上的,宁韫城瞧着他着实有些大了。
“皇兄,今日中秋佳节,不如少喝一些……”
宁韫琅摆摆手,神色有些灰暗。
“我外祖病又重了……”他絮叨道,“如今下床都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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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中秋夜宴(改)
宁韫城闻言,只不知道如何劝他,又听他说:“你知道吗?外祖前些日子举荐了一个五品官,叫蓝九峰,就放在他手底下,做的都是我外祖之前做的差事,蓝九峰,你没见他,我特意请了一次,在拾花楼,起初不肯见我,我下了三五回帖子,你说他是我外祖的人,竟不肯见我,岂不有意思,结果见了,也是怎么都拉拢不成,软硬不吃,决计不肯与我交际——我从前一直没留意过他,你可知为何,外祖将他藏的死死的,放在外面,做了好长时间的郡守,如今这个节骨眼上推出来,你说我外祖要做什么?”
宁韫琅就这么眼巴巴地望着宁韫城,宁韫城本不想搭话,可宁韫琅就这么看着他,只得开口道:“老太师爱惜人才提携晚辈也是有的。”
“哈哈!五小子,你就是喜欢装聋做哑,装到我这来了。谁都瞧的出来,这是我外祖留下来的继人,只是即是继人,藏着掖着做甚!如今推出来了,又决计不肯与我交际又是做甚!”
宁韫琅一双眼睛带着三分醉意盯着宁韫城,二人四目相对,不便面上说的话,就已经明了了。
蓝九峰不站队四皇子,是老太师的意思,老太师如今时日无多,权力的移交,不找朝中人,选了一个藏在外面的官,又不让他投靠四皇子,换句话说,老太师,并不想把自己的势力,挪到四皇子手下。
宁韫琅眼里漏出一两分真诚的伤心之色,他卷起宽大的袖子遮住脸,靠在宁韫城肩头,咬着牙低吼:“我外祖不站在我这边!他没选我!早年他让我结交他的门生,还将拾花楼交给我,我只当他是疼我的!”
宁韫城不习惯这样的亲昵,皱着眉头要把自己肩膀放出来,谁知却被宁韫琅一把扯过来,宁韫琅缩在他的脖颈处,一只手死死地摁住宁韫城的肩膀,恼羞成怒道:“只靠一下有什么大不了,你不近女色,也不许我贴着你,是看不上我们这些人?谁配近你的身?这些年只见的你和小六腻腻歪歪,你也只让他靠着倚着,我听闻你二人还曾同榻而眠,怎的?你是看上他了?五弟,小六子有父皇母后和花家两重靠山,怎么,你竟敢打他的主意?你瞧他长得这样好看,他若登上大位,日后指不定多少佳人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