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明表现出很有兴趣的模样，道：“阿敬说什么了？”

清川这才松了一口气，直起腰来说道：“敬少爷也没说旁的，少爷进宫了□□年，兄弟不能相见，自然是思念的，敬少爷一直不受家里重视，少时也是受了少爷不少照拂……”

花明放下书，疑惑道：“你拐弯抹角说这许多，到底是想说什么？”

清川咽了一口唾沫，狠狠心道：“少爷，您别怪小人多嘴，咱们也是心疼少爷您。这连敬少爷都看不惯了，赶过来劝您呢。这几日家中上下传的沸沸扬扬的，大家都说家主怎的就带小少爷去看帐了？花家的帐自然是花家人看，再说了，孙辈这些人中，也就只有少爷您有资格跟着家主去看过帐，家主如今力排众议亲自教导小少爷，外面都说、都说——”

“说什么？”

“说家主有意将下一任家主之位传给小少爷，咱们虽然是叫着小少爷，可是谁不知道，这小少爷不是咱们家的少爷，他是皇家的——”

“清川，噤声！”花明皱着眉头喝道，清川连忙闭上嘴立在了一侧。

花明看了他一眼，莫名的有些烦躁，清川向来知道他的脾气，从不会背后议论旁人，今日说这些，大约是听了花礼敬的话，何止是花礼敬呢，花家上上下下如今谁不在说这事。

清川狠狠心，弯下腰又道：“少爷，您觉得我烦，我也是要多一句嘴，花家若真让宁家人来掌管了，日后还有花家吗？咱们不能背弃祖上啊！且不说这小少爷的身世，就说才干，您是花家几代培育出来的全人，江城上下谁不知道，这小少爷就算是后起之秀，聪明伶俐，那要赶上您，也是需要几年磨练。且不说他看帐看的如何，只瞧他最近接二连三的夜里喝醉来找您胡闹，就知道他是小孩心性，小少爷皇子之尊，怎能屈就来执掌这小小的花家，就算您真的愿意把属于您的家主之位让出来，小少爷就愿意担当吗？”

花明紧皱着眉头，你看不明白他到底在想什么。

北风卷着大雪呼啸而至，风声一声紧过一声，室内空气甜暖，原是听风赏雪惬意的一晚，如今全然被打破了。

清川侧耳听了听风声，察觉到了一丝冷意，便要唤人来添碳，手刚碰到门，忽听花明的声音从背后响起：“别动。”

清川吓了一跳，连忙收回手，回过头来道：“少爷……”

花明对他比了个噤声地手势，侧耳细听，清川不敢说话，半晌之后果然听到外面人生嘈杂。

“去问问外面怎么了？”

“是。”

门一开一合，半盏茶的功夫，清川回来了，瞧见花明已经换了鞋和外衫。

“少爷，说是小少爷不见了。”

花明登时着急起来，匆匆往外赶，清川留了个心眼，撒丫子往内室跑去。

“少爷，穿上斗篷！”

花家小院乱成一团，来人说整个花家都找遍了，丝毫没有宁韫良的身影，花明冲到宁韫良的小院的时候，看门窗大开，寒风呼啸，这样冷的天，为何开门开窗？

花明转念一想，便明白了其中的关窍，细细闻去，果然在寒气中嗅到了一丝酒香。

喝醉了酒，难不成就没去找自己？若是去找了，那么方才清川说的话……

花明暗道不好，一边吩咐其他人继续找，自己则带了几个人径直出了门去。

街上行人寥寥，夜深晦暗，手下人忙将红灯笼凑了上来。花明一只手举了一把油纸伞，就着红灯笼的光四下看了看，见街上白雪覆盖，不见一个脚印，花明提了一口气，接过灯笼转身跃到对面院落房顶上，暗夜沉沉，花明就着手里灯笼微弱的光，果然在房顶上见到了一行只有半只脚掌的脚印，两只脚印之间间隔有长有短，短的只有一脚的距离，长的足有三尺多。

小六步履不稳，却走的非常急，提着轻功一路掠出去了。脚印没错，方向不对，无论去街上，青楼，都应该朝着相反的方向去，如今小六去的方向，是通外城外的。

花明站在高处，抬高了手里的灯笼，顺着脚印往下看去，出了巷子，远处黑黢黢的，什么都看不清，花明凭着自己的记忆想了起来，他记得，往那里五里处，有个落叶湖。

花明暗道不好，急忙对着下人喊了一句：“不必跟着我。”话音未落，人就已经掠出去好远了。

油纸伞被他急呼呼地扔在了地上，伞跌跌撞撞地还未落下，手下人已经瞧不见花明的影子了。

时间拉到半个时辰之后，通顺巷尽头，贴着花家院墙那里，一个衣着单薄的高瘦男人背上背着一个裹着斗篷的少年一步一步往花家门口走去，灯笼不见了，头上也落了雪，衣摆处滴滴答答地掉着冰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