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记闻录(39)
这倒是没错的,宁韫重最是欺软怕硬的,之前小六没少作弄他,他一句怨言都不敢有,反而时时巴结着,小六得罪不得,他和乌淤沈却是不怕的,这么多年了,但凡见到了,总是言语奚落,倒像是怕旁人不知道他处心难为宁韫城似的。
此事到了这里,似乎是花淳隐晦的向宁世元说过一次,宁世元这才言语之中提点了几句,言说宁韫重当即便老实了许多,秦氏便不那么勤的往青鸾殿跑了,只是谢恩是自然的,请安的次数也殷勤了些。
冬日的时间总是寂静而漫长,京都悄无声息的下了几次雪,没有打扰到任何人,又悄悄的消融了。一转眼便到了腊月了。
腊月中的日子,有一日刮起大风,阴冷的要割碎人脸一般。这般凄冷的日子,宁韫城接到乌堆长公主的帖子,一块入府小聚。乌淤沈因为几日前受了风寒,不曾跟随。
宁韫城入了长公主府才知道,今日赴宴的,还有二皇子夫妇,及三皇子四皇子。
宁韫城刚下马车,就听到侧边传来不慎正经地笑声,循声望过去,正是托着手炉站在一侧的宁韫琅和他的贴身小厮。
宁韫城与他见礼,叫了声“四皇兄”。
宁韫琅并未回礼,快走几步来到宁韫城身侧,笑道:“五小子又是一年不见,自从出宫开府,你便跟丢了一般,我这做哥哥的,一年都见不得你一次。”
宁韫城乖觉道:“劳四皇兄惦记。”
二人一同往里走着,阴风阵阵,宁韫琅身子单薄,眼见打了几个寒颤,他将手炉往怀里使劲揣,跺脚骂道:“真是冷,活见鬼了!”
见宁韫城没接话,宁韫琅自己打圆场笑道:“五小子,你怎么是个闷葫芦,半天从你嘴里掏不出几句话来。”
宁韫城道:“愚弟嘴拙,望四皇兄见谅。”
“哎,别成日里四皇兄长四皇兄短的,你就叫我一声四哥便罢。”
“是,四哥。”
“成日不见你出来,旁的地方也就罢了,长公主府合该多走走的。”宁韫琅手指了指自己手上香炉外罩上绣的荷花,朝宁韫城暧昧一笑道:“虽说定了婚约,偏偏耽误了三年之久,佳人空等许久,待进了府,五弟你可要善待人家。”
宁韫城常年被人谈及此事,或许京中诸人对他的印象太浅,似乎觉得他这十五年,也便只有与何家定亲这一件可让人记住的事情,故以无论是谁见到,总要提一嘴何阮阮,宁韫城早已习以为常,只应了一声便罢。
兄弟二人走到前厅,但见乌堆长公主正带着一众婢女等在门前,乌堆长公主今年四十有余,丰满雍容,面相白净和善,一度因性子好在皇室中闻名,风吹的紧,长公主眼见正门处徐徐走来两位仪态端正的儿郎,一笑一默正一处而来。
长公主面上带着笑,说话也是和气:“怎的来的这样晚,今儿风大,还偏叫你们来,可莫与姑母恼。”
宁韫琅将手里的手炉交给小厮,与宁韫城行了礼,宁韫琅笑道:“姑母这里暖和,府上的厨师做素羹又是一等一的好,什么时候姑母叫,我们兄弟二人都是愿意来的。”
长公主分别握了兄弟二人的手,见宁韫琅的偏凉些,惊道:“不恼便好,琅儿手这样凉,你素日身子不好,快进来喝杯热酒暖暖身子,还是城儿身子好些,快别吹风了,咱们进来说。”
一边说着,带着兄弟二人入了厅,厅里果然地暖烧的旺,三人坐定了,便有婢女上来帮三人端上热茶果子。
长公主又细细地问了宁韫琅近日身子如何,可吃什么药,有没有换郎中,又问了谦亲王如何,只虽主要话题都在宁韫琅这,隔三五句总要捎带上宁韫城一句,两边不冷落,只聊的屋子里越来越亲热。
宁韫琅三不五时地咳嗽几声,长公主又立即让人奉上了热汤。
“姑母知道你克化不好,爱吃清淡素菜,偏今日冷,你三哥哥又爱吃肉,席面上便设了羊肉锅子,不过姑母也疼你,单独给你炒了几道青菜,都是冬日里常吃不到的,是姑母自己养了菜农在温室里种出来的新鲜菜样。”
长公主这样说着笑着,面上富裕出来的肉都团成一团,看着慈祥极了。
“到底姑母疼我,三皇兄可到了?”
“到了,跟小厮在后面屋子里投壶玩呢,他坐不住的性子,喜欢这个。”
宁韫琅道:“噫,那我倒想去瞧瞧。”
长公主笑道:“去吧,姑母一会也去凑个热闹。”
宁韫琅起身先走了,长公主见宁韫城枯坐在那里,招招手叫他上前,宁韫城上了前来,长公主笑着拉着他的手笑道:“五小子又长高了,虽说自己独自住,没个知心人给你添衣加菜的,自己也要照顾好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