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记闻录(229)
渝嫔向来娇惯孩子,宁谦如今已经四岁还多了,依旧喜欢粘人,渝嫔从不将宁谦交给其他人,都是事事亲力亲为。
宁谦听闻渝嫔行礼说了一句:“见过家主。”
又托着将他放了下来,他有些不情不愿,撅着嘴看向坐在正殿位子上的那个人。
只这一眼,他的好奇心就一下子被勾了起来,主坐上的那人高高瘦瘦的,着了一身红色的华服,上面绣了枫叶与朱顶花的花纹,大红喜庆的颜色,衬的他的肤色格外的白皙,他长得实在是好看,尤其是一双桃花眼,微泛着泪光的时候就真如桃花带着露水,你只望着他,就好像真的置身在春天中。
宁谦蹭蹭蹭地跑上主位,渝嫔要拦,被花流伸手制止了。
宁谦跑到花流面前,踮起脚来去摸他的眼睛。
“哥哥,你的眼睛真漂亮。”
花流眼中含着热泪,朝花关心张张手,花关心立刻拿出他带来的一副画卷,画卷打开来,里面是个四五岁的幼童在湖边钓鱼,托着腮,侧着脸,很是困顿的样子。
花关心道:“爹,你何时画的谦儿的画像,可——这衣裳是之前的款式吧,谦儿也从来不爱钓鱼。”
花流笑了出来,宁谦给花流将眼泪抹掉,说道:“哥哥,你怎么见我就哭啊,关心哥哥,他怎么了?”
渝嫔适时道:“谦儿,你该叫一声叔父的。”
然而花流又制止了她,他抬头对渝嫔道:“娘娘,他何时生辰?”
渝嫔道:“时清元年二月初五。”
时清元年,也就是盛乐二十五年,花流将宁谦抱了起来,放在他的腿上。
宁谦道:“你要与谦儿玩吗?那我该叫你什么?娘亲说——”
花流道:“谦儿,我是你哥哥。”
宁韫城回到寝殿的时候,殿内花关心、宁谦、花流三个人正在地毯上滚做一团,三个人一时分不清到底谁大谁小。
宁韫城走过去,拉起花流来,宁谦抱着他的大腿道:“父皇——”
花关心行礼道:“皇——”
宁韫城看了他一眼,花关心认命地喊道:“娘。”
宁韫城满意地点点头,道:“你怎么把人都带来了。”
花流抻着懒腰道:“我若不叫来,怎知你脸皮厚到不仅非要当别人娘,还要当别人爹。”
花关心知趣,忙忙带着宁谦走了。
宁韫城上下打量了一圈花流今天的衣服,道:“今日的衣裳十分不错。”
花流道:“为何我就非要穿半个月红衣呢?我怎的没见你穿?”
宁韫城解开外袍的扣子,递给全福道:“我若真着喜服,你愿意同我在宫中行礼吗?”
花流不再说话了,当日朝堂逼婚,无非是为了给宁韫城一个答复,所谓封后大典,大婚之礼,花流一概不肯认。
宁韫城逼极了,花流总要拿花安当借口,再说花流总觉得史书都有记载了,花流的名字日后跟宁韫城必定是分不开了,其他的礼当真不重要了。
二人一同坐下开始用膳,宁韫城盛了一碗粥放在花流面前道:“日后不要让谦儿再来大殿了。”
花流道:“这又是为何。”
宁韫城将包子塞到他嘴里,不肯说原因。
宁谦的身份花流以前从未细想过,知道何阮阮身份之前,以为是宁韫城的孩子,知道何阮阮身份之后,猜测过或许是宁韫重的孩子。花流之前有过打算,宁韫城这个性子,若让他纳妃生子几乎是不可能了,可君王不能没有孩子,否则皇位必定不稳,所以有个皇长子总是好的,好歹是从小养着的,渝嫔和宁韫重又有大仇,必定不会跟孩子说他的身世,日后封为太子,花流也能松口气,不用提心吊胆晚年有人逼宫了。
直到宁韫城的退位诏书上写着传位宁谦之后,花流才察觉到异样。
倒不是说觉得宁韫城大度,只是觉得就算是宁韫城和他打算相同,宁谦也必定是要养大了之后才敢传皇位下去,不然若年幼传位,万一宁谦少时身份揭露,生了异心,头一个要铲除的就是宁韫城和花流。
宁韫城放心的将兵权都交给朱无琮让她辅助了,必定是坚信宁谦不会叛变的。
宁韫城心思深沉,亦很少相信旁人,让他走这一步,宁谦的身份必定有疑。
花流在这记起曾听花关心说过,宁谦今年四岁了,花流略一算,突然心惊道,他忘了,当年花淳肚子里也有一个孩子。若是这孩子是花淳的孩子,那么一切都解释的通了,宁韫城为何偏偏要接何阮阮进宫来养这个孩子,无非是当年知道他假死时和何家有过牵扯,留下何阮阮,日后何家人找来,他亦能知道花流的下落,二来,若宁谦身份不被疑,日后照旧称是宁韫城的儿子,若宁谦身份被疑,何阮阮当年是从济南王府上被救下来的,宁韫城大可推到宁韫重身上,毕竟没有人就确信何阮阮当年逃离济南府没有怀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