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记闻录(148)
夜色晦暗,群玉城巡逻的将士打着哈欠换了值。
新当值的将士眼皮子重的不行,正倚在哨位前打瞌睡,忽被一阵脚步声吵醒。
抬头看去,硕大的月亮底下,正有两大一小三条影子踩着屋脊一路狂奔而去。那将士一下子清醒过来,喝道:“什么人?”
有一黑衣男子,回头扒在屋脊上看了他一眼,随手扔了个东西下来。
将士只当是暗器,刚要躲,就见那东西砸在地上咕噜咕噜地滚了过来,月光下那东西发出讨人喜欢的光泽,是银子。
“兄弟,借个道。”
裴度说完,拉起花流和花关心,三人一路去了。
裴度说的壁画,就在群玉山城墙外,此处山地居多,城墙建的比一般城池要高出许多,三人站住了,裴度点了一个火把,站在墙下面,张开双臂对花流说:“你看。”
花流眯着眼睛看去,城墙的壁画画的栩栩如生,今夜喝了酒,又是火把取光,光影在风中微微跳动,就好像壁画上的人活了。
花流惊在原地,他看到仙女从墙上款款走了下来,走到他面前,像是这些年来一样用慈爱的目光看着他,温柔地摸他的发顶。
春风和暖,逼出了他的眼泪。花流轰然跪下,迎着光仰起头来,无限怀念地喊了一声:“娘亲——”
花关心什么都不懂,只知道自己爹跪下了,他也不能站着,于是也跟着跪在一边。
对着画上的仙女小声道:“爹爹叫你娘亲,那关心就该叫您一声祖母,祖母在上,请受孙儿一拜。”
裴度看着跪在地上的父子两个,略带惊异地嘴巴微微张开,又细去看那壁画,壁画有点年岁了,当年画画的师父必定是画工卓绝,几十年大风刮过,极乐仙境和彩衣霓裳都模糊了,画中仙女却依旧惟妙惟肖。裴度凑上去,细细去看那仙女,见她面容果然同花流有几分相似。
裴度的脸上,露出几分怜悯的神情,仙女已经飞天,极乐仙境里没有七情六欲人间疾苦,她留下了她的孩子,依旧待在人间的痛苦泥沼里思念着她。
回去的路上,几人已经没有来时这般好体力,花关心更是走也走不动了。
裴度看着花关心困的睁不开眼,手脚发软的样子,蹲下来道:“关心,我背着你。”
花关心刚要上去,就被花流拉了下来:“别动,裴度腿上有伤,爹背你。”
说着,真的半蹲下来,对关心说:“关心,上来!”
关心一个箭步冲过来,两个人一块摔了个倒栽葱。
花流又爬起来,拍拍头上的土:“关心,再来!”
关心又冲了上去,这次花流垫在下面,关心趴在了他身上,二人摔了一个狗吃屎。
俩人直上了七八次,花流才算把花关心背在了后背上。
可是花流喝的脑袋大,脚下打滑,走三步,噔的撞墙上,再走两步,再撞在另一边的墙上。
“这路怎么会动啊?”
花流晃着脑袋,一头撞上了裴度。
裴度无奈道:“我背着吧。”
花流摇摇头:“那不行。”
说着,迈着颠三倒四的步伐,走了几步,还在原地打转。
“不行,换个办法。”
他将花关心扔下来,花关心一屁股坐在地上,也不喊疼,跟着傻笑。
花流朝裴度走过去,嘴上道:“你别动。”
裴度站的好好的,花流一头栽到他怀里,然后开始摸他。
裴度直挺挺地僵住了:“花流……”
花流摸上了他的后腰,又是一番大动作,解开了裴度的腰带,一头绑在自己的腰带上,一头交给裴度。
“我背着关心,你牵着我,就走不乱了。回家吧,裴度。”
裴度摇摇头,果真就牵着父子两个,三人深一脚浅一脚的踩在群玉城的街道上,月光真亮啊。
客栈守夜的小二不耐烦地打开了被敲着的门,抬眼一看,就见裴度背上背着一个,单手抱着一个,就这么进了门。
“哎呦,裴大侠,您这是好身手啊。”
小二从没见过这阵势,连忙要帮裴度扶人,裴度将抱着的花关心交到店小二手里,自己则背着花流往客房去。
“您三人还是睡一间房?”
裴度道:“少废话,把孩子放到床上去。”
小儿讪讪地将花关心放下来,临走前小声嘟囔道:“裴大侠不会是个断袖吧。”
裴度没听见他说话,只是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花流甩在床上,花流也不叫疼,看来父子是一样的皮实,裴度松了一口气,花流扯过被子就往自己头上盖。
裴度怕他憋死了,去扯他的被子,扯一次花流盖一次,再扯,还盖,裴度被花流气笑了,使劲一扯,听花流嘴里不知道嘟囔什么。他凑上去听,花流气哄哄地嘟囔道:“宁韫城,你再敢扯我被子我就揭了你的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