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爸肯定想你小姑了,下午过去赶得回来吗?”
下午顾建国不用上班,正好有时间。
顾明月道,“来得及。”
不止顾建国,顾奇也要去,他现在混出名堂了,过去露个面,能给顾小姑撑腰长脸,他懂流程,写好申请表就去了社区中心,回来时拿着三张盖章的进出卡交给顾明月,“社区说天黑前必须回来,过夜的话就要做检查...”
“只要有车就来得及。”
“末班车是七点。”
太阳六点半落下,他们要想回基地,必须坐五点的车回来。
收好进出卡,顾明月开始琢磨送哪些东西,空间最多的是红薯和土豆,肯定要送的,米面粮油也要送,然后就是日常生活用品了。
东西太多,她们出去不是要挑箩筐?
她找顾建国商量,顾建国这会儿沉浸在顾大姑去世的悲伤里,眼泪肆流,沙哑道,“先送点必需品,其他慢慢来...”
安家的必需品也有很多,他吸了吸鼻涕,又说,“你小姑能不能从隔离仓出来还不好说呢。”
“你这话也太不吉利了。”肖金花在边上搭腔,“小妹肯定会没事的。”
第二天,阳光明媚,天朗气清。
自从进入黑雨季,很久没有这样的天气了,顾建国回来得早,十一点半她们就从家里出发,到M基地不到一点,她们先去办事登记处询问顾小姑有没有来。
办事处的人看了眼顾奇身上的制服,小心翼翼的翻登记表,几十秒后,认真说,“好像还没来登记。”
顾奇不满,“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好像是什么意思?”
工作人员立刻贴过去,谨小慎微道,“登记表没有她的名字。”
背个背篓的顾建国身形晃了晃,一宿没睡的眼里满是血丝,“闺女,你小姑不会...”
“应该是要等车坐满了才发车。”顾明月打断他的胡思乱想,“我们再等等。”
受三血虫影响,办事处门可罗雀,顾明月站去门口,工作人员贴心搬来的凳子,“同志,坐一会吧。”
顾明月扶着顾建国坐下,顾建国心不在焉的望着面前的广场,“当初不该让她们留在老家的,一起来的话,你大姑和姑爹们就不会死。”
“路上也不安全,你看路上死了多少人?”顾明月宽慰他。
大姑她们年纪大了,长途奔波劳累身体照样吃不消,况且老人最在意的就是落叶归根,她暗示过小姑可能会有虫灾,小姑还是宁愿宁在土生土长的地方。
她说,“爸,要不是大哥在基地,你愿意来吗?”
顾建国不说话了,望着广场对面驶过的车辆,“隔离仓的车是从那个方向来吧?”
“嗯。”
基地的公交车全是红色的,红色显眼,老远就看得见,车上没有滚动的电子屏幕,而是印刷字体,只标记了起始站和终点站。
两点的时候,一辆载着人的公交车终于出现在了街上,顾建国紧张得屏住了呼吸,“闺女,是那个方向吧?”
他害怕自己搞错了。
“嗯,爸,你坐着别动,我过去看看。”
“别别别,你坐着,我过去看看。”
说完,蹭的跑了过去,脚绊着箩筐的绳子差点摔了一跤,他浑然不顾的跑下台阶,奔着站台去了,顾奇也站起,“妹子,你看着箩筐,我也去瞧瞧。”
车门打开,一群人蜂拥而出,顾建国长得高大,有些人惧怕他,往旁边躲,他脖子前倾,使劲往车里看。
“哥...”最后一排,顾小姑牵着一个小男孩的手,激动地喊出声来。
顾建国眼眶一热,“诶。”
“建国!”
听到声音的顾建军焦急地往前走了两步,顾建国睁大眼,“建军哥。”
兄弟见面,两人都红了眼。
顾奇也走了过来,见老家的长辈就剩小姑和建军叔,喉咙微堵,“建军叔,小姑。”
顾建国站在车门口,乘客下车不便,他顾不得了,“建军哥,你变年轻了。”
顾建军比他大,满头竟找不到白头发,所以他才没有认出他来。
“年轻啥呀?”顾建军摸摸自己的头发,“都是这天灾给闹的。”
永夜之前他就长了许多白头发,永夜一来,白头发反倒没了,为啥?吃的食物黑色素过多,他羡慕得看着顾建国的白头发,“还是你这样好。”
这儿不是说话的好地方,顾建国抱起大姐的孙子往办事处走,小男孩还记得他,一点也不害怕,双手环着他脖子,“舅公。”
“诶。”他比孙女大,但抱着比孙女轻多了,顾建国眼泪止不住,“舅公给你糖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