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 现实总要比计划残忍。
到下一个安检口, 警察注意到车里有死人,要求他们处理好丧事,做了血液检查, 确定没有感染病毒才给过。
顾明月牵着顾小梦下车时, 车后传来小声的抱怨。
“晦气, 死人不焚烧,留在车上拖累所有人。”
陆老师用床单裹着, 陆宇良父子,顾建国,赵程和李泽浩抬着他,防止有人扑过来脱他的衣服。
安检口左侧路边有两个透明帐篷,里面坐着几个穿白大褂的医生。
采血前,要填写调查问卷,日期从半年前起,胸闷,咳嗽,头晕,发烧,但凡有异常症状都要填写,填写完毕才是采血。
才指尖血就行,顾明月担心伤口感染,撩起衣袖,要求采胳膊的血。
采血的医生是个头发花白的阿姨,不苟言笑的样子。
顾明月还是主动问她,“主要做什么病毒检查?”
天灾滋生了许多病毒,她接触过蟑螂,接触过老鼠,接触过变异野狗和蛇群,血液有没有病毒她自己也不知道。
“例行检查化验,不用紧张。”
医生利索的扎针采血,顾明月注意到,储存她血液的标签写的不是她的名字,而是z基地。
应该是混检。
轮到顾小梦时,她哼了两声,“姑姑,痛。”
“待会就好了。”她撕了张创口贴给她贴伤口处,医生瞅她眼,示意后面的人抽消毒巾擦需要采血的位置,防止干扰血液检查结果。
“医生,我要是有病就进不去吗?”
他们好不容易熬到这儿,再经受不住打击了。
医生换针头,面无表情道,“这儿只是做个简单检查,不影响最后结果。”
人们稍稍松了口气。
顾建国采完血就跟赵程他们找柴火去了,陆战和陆宇良守着陆老师。
几个男人在他们附近徘徊,随时要动手的样子。
雪势渐渐密集,有雪花飘进帐篷湿润了地面,凉席铺着也冻皮肤得很,顾明月铺了床被子,全家人坐着。
没多久,外面来了群人。
她们起身挪被子,却看进来的人越来越多,她们不得不收起被子。
“你们是去大基地的吗?”一个穿着碎花袄子的女人问。
她长得面善,立刻有人回答,“是啊,你们也是吗?”
顾明月看到女人鞋上沾着泥,衣袖还有枯黄的草屑,约莫从地里干完活过来的。
女人笑笑,“我们是住在附近的农民。”
人群里露出羡慕的眼神,“还是你们好啊。”
“好啥啊。”女人挤进人群,说起家里的事儿来,“我们也是外面迁过来的,本来要去大基地的,谁知道那边身份证不好办,只能做个农民。”
经历过基地生活的人们说,“农民好啊,有田有粮,生活不求人,我要有块地,我做梦都能笑醒。”
“我们去大基地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没有身份证,享受不到大基地福利待遇,还会被驱逐。
想到这,有人问,“如果没办法留在大基地,M基地也不收咱们怎么办呀?”
附近有政府人员,但没人回答这个问题。
“那样的话,政府会分块地给你们种。”女人说,“我们家当时就是这样的情况。”
她说,“我们家原本能拿到M基地身份证的,但孩子读书的费用太高,我们养不起,便放弃了基地生活搬到郊区,有块自留地,跟着村民们种地,孩子读村里的学校,生活压力小。”
“大基地的福利不是很好吗?”
每个M基地的居民都向往不已。
“大基地肯定好啊,但多少人能拿到大基地身份证?”女人比了个数字,“五十个人,有两个人拿到身份证就算好的了。”
“啊?”他们知道难,没想到这么难,“不以家庭为单位吗?”
女人看向说话的人,歪嘴,“个人都非常难,家庭的话更难,你们家几口人?”
“三口。”
两边老人在路上没了,夫妻俩带个九岁大的儿子。
女人摇头,“你们怕是难办。”
“为啥?”
“积分从零开始,个人80分才有资格申请身份证,小孩子要想获得积分,需要经过考试,综合素养过关才有资格,但好多孩子出现了心理问题,能通过考试的屈指可数。”
一瓢冷水泼下,人们焦虑不已,“那怎么办?”
女人兀自往下说,“攒积分的这段时间,工资收入要比正式居民低,勉强能养活家人,但遇到伤风感冒,攒的钱就全没了。”
城市生活就这点不好,没有工作,或工资太低,家里一个生病,全家要穷好几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