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梦里,因为她的死,他们确实离婚了。
顾明月升起车窗,低头擦泪,顾建国给她递纸巾,面露忧色。
他怀疑闺女的病复发了。
“泽浩,随行的有医生吗?”
李泽浩点头。
“有抑郁症方面的医生吗?”
李泽浩歪头。
顾建国眨眨眼,眼神示意后面的顾明月。
李泽浩扭头看了眼哭得悲伤的人,沉吟道,“我得问问。”
“好。”
等到下一个塌方路段,李泽浩就去前边问了,回来告诉顾建国没有。
茨城没有三甲医院,门诊并不齐全,看偏病,还是得去大医院。
顾明月靠着椅背睡着了,肖金花给她盖毯子,问顾建国去山里发生啥事了。
顾建国仔细回想,“没啥事啊。”
他当时难受得厉害,没怎么关注顾明月,“她衣服被树枝刮破了,你针线带了没?给她补上。”
“我找找。”
四个旅行包,她挨个翻开,并没找到针线,周慧绣花的针线也不见了。
她说,“车子塞不下,估计丢了吧,等明月醒了,我和她换一件。”
“你穿你的,待会我找人问问。”顾建国说。
李泽浩道,“我帮你们问问吧。”
羽绒跑出来,袖子已经瘪了,李泽浩很快借了针线来。
肖金花边给她缝衣服边说,“太久没看到她小姑,估计情绪激动没控制住。”
闺女心肠好,无论谁真心待她,她都会想方设法报答回去。
顾小姑待她像亲闺女,不怪她伤心难过。
想到这,她不禁想到闺女对大姐和小弟的态度,心里一阵愧疚。
女儿恩怨分明,如果不是她们做了过分的事儿,必不会闹成这步田地吧。
顾明月意识翻涌,不停想寻找记忆深处的梦境。
顾建国握着锄头开荒。
周围荆棘密布,食肉动物虎视眈眈,他视若无睹的锄地。
她扭头四下张望。
黑不见底的山林,青黑茂盛的藤蔓,虽和刚刚看到的情形有些出入。
但她知道,顾建国处的就是老家。
几簇树丛间,有几座连绵的小山包,她忍着恶心反胃,拨开爬满蜈蚣的荆棘钻了进去。
被铲出来的小片空地上堆着燃尽的灰。
灰前,竖着一块木牌。
顾建军之墓。
建军叔死了?
往前是婶娘的,小姑的,小姑爹的,还有大姑,大姑爹...
他们全都死了?
不,不是,山里没有变异动物,他们还活着。
这是梦,这是梦。
肖金花正穿针呢,感觉闺女又抽搐起来,额头爬满密密麻麻的汗,她脸色一白,赶紧将针线打结扯断。
“明月...”
顾明月浑身都在抽搐,汗和泪滚滚不断。
顾建国和李泽浩出去跟人聊天了。
她抱住顾明月身体,朝外大喊顾建国。
周慧抱着女儿介绍路边自己也喊不出名字的树,听到婆婆喊声,将女儿放在边上座位,倾身上前。
“明月...”
顾小轩见过这样的顾明月,跟着扑过去喊姑姑。
顾明月沿着坟墓走到尽头。
尽头处有两座没有立木牌的坟,坟应该是空的,小门敞着,一条蛇曲成圆形,像能看见自己一般,阴恻恻的朝她吐着蛇信子。
她头皮发麻,转身要走。
蛇忽然往坟里去了。
一块落了灰的木牌显露出来。
吾女顾明月之墓。
这是顾建国给她建的坟吗?
可她回不来了啊。
隐隐约约,远处有人喊自己,喊自己回家,是顾建国的声音,她拔腿往回跑,“爸,爸...”
顾建国找不到糯米,只能不停的喊闺女名字。
路边的人被他神经兮兮的举动弄得害怕,全部后退几米远。
他没心思在意众人的神情,一声又一声的喊。
顾明月狂奔在荆棘里,不知何时起,青黑色的荆棘藤蔓变成了柔软的粉色,头顶阳光洒落,蜈蚣毒蛇老鼠通通不见了。
她在一片金黄色的麦田里。
“爸爸...”
她四下找寻,穿过金黄色的田埂,面前的景象全部消失了。
面前是放大的眼,脸湿润润的,侄女捧着自己的脸狂亲。
看她醒来,肖金花松了口气,“是不是又做噩梦了?”
在基地时,她问过好些老人,有些人魂弱,容易招惹鬼混,村里死了人,明月定是被缠上了。
她喊外面的顾建国,“没事了。”
顾建国还在用沙哑的声音喊着,“明月,回家了...”
顾明月擦了把眼角的泪,虚弱的笑了笑,“我做了个噩梦,梦到你和爸离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