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们站的位置是从楼下来的, 应该有其他栋的人。
一个长脸中年男人后背贴着墙, 跟挑着柴的方脸男人啊啊啊比划着什么,方脸男人嗯嗯嗯点头。
四楼捂嘴小声道,“杨五是哑巴,他老婆是聋哑人,每次进山,都会帮小区里的聋哑人带柴火回来…”
顾明月的视线落到背着小背篓梳马尾辫的年轻女孩身上,和其他人不同, 她头发乱而有型,衣服也整洁,正操着外地口音跟扒她衣服的老太太说话。
“婆婆您别着急,等我们先把东西放下。”轻声细语,温柔非常。
四楼顺着她的目光瞟了眼, “说话的是杨五儿媳妇, 外省来茨城打工的,如果不是跟杨五儿子结婚, 恐怕被送回老家了, 后面是她爸妈,看着寡言少语,吵架却厉害得很。”
经她介绍, 顾明月清晰认出了栋主杨涛, 最前拿着钥匙开门的人。
正要问他是不是聋哑人时, 他拉开门,然后双手合十, 手背贴着耳朵比了个睡觉的手势,他身侧风尘仆仆的男人啊啊啊指着楼梯口的人,他说,“我知道,你们先回家睡觉。”
等五人进了门,他提了两捆柴放进门里,和楼梯口的人说,“价格还是那个价格,请大家按顺序来。”
他皮肤黑,五官深邃,幽幽盯着人看时,不自觉给人一种压迫感,这不,大家自然而然顺着楼梯排成两排。
四楼问顾明月,“你家缺柴不?买柴排右边,买蔬菜排左边,价格低廉,绝不吃亏。”
眼看又有人来,她咚咚咚跑下去,站去了左边队伍最后边。
顾明月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人多眼杂,财不外露,肯定不能当着这么多人交钱,但这会儿安安静静的,她回去好像又过于突兀了。
愣了几秒,索性站去四楼身后,“娄姐,你的折耳根就是跟他们买的吗?”
“那是我自己去山里挖的。”四楼说,“天冷吃拌菜不合适,但省柴火,很多人都爱吃。”
杨家背篓里有红薯,一个一块钱,最前面的人先选大小,每人最多五个,陈婆婆家买了五个,三楼也买了五个,到顾明月时,块头大的红薯已经没了,她挑了五个小的,给钱后,就在边上站着。
四楼看她,“你不上楼吗?”
“我还有点事。”
四楼识趣的不多问了。
两背篓红薯,一背篓蔬菜,卖得剩下半背篓红薯,半背篓蔬菜,杨涛把钱叠好放进衣服,余光瞄到顾明月还在,“是不是找我有事?”
“我是702的。”顾明月先自我介绍,“姓顾,这几天想把房子简单弄弄再搬过来,所以小区分配的活儿暂时参加不了,陈婆婆说在你这缴费…”
“嗯。”他把背篓叠好,问,“你们要耽误几天?”
顾明月问过罗师傅了,楼顶防水要做五六天,这期间墙面刷漆不是问题,但新房要开窗敞几天,她说,“半个月吧。”
她计划好的,手里的钱不多也不少,他看一眼,没接,“挖水果砌泥墙要不了半个月,你这儿给多了。”
“……”这两项是大工程,半个月都用不到吗?
约莫见她怀疑,他给她算账,“挖污水沟有挖掘机,咱们把水沟里的泥铲出来埋管道,顶多四天就完事,泥挑回来,晚上在家舂好,白天抬出去砌高,顶多五天,你家在7楼,扫雪是从前天开始的,这一轮你家没时间就先交钱,总共两千三,其他的到时多退少补。”
顾明月数了23张给他,转身走人时,他说,“以后就是邻居了,我爸妈情况有些特殊,往后有不懂的地方好请你多包涵。”
他五官周正,给人的感觉偏严肃,但说话客气得很,顾明月点头。
他又说,“我老丈人他们是外省的,口音有些重…”
“没事,我听得懂。”顾明月善意的笑了笑,她在鹿城好几年,对那边的口音还算熟悉,只是好奇他老婆为什么来茨城?鹿城是大城市,工作岗位比茨城多,留在那边机会更多。
但这涉及隐私,她不好多问,走到四楼,遇到四楼搬着柴火灶出来煮红薯,她身边坐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猜不准这是她孙女还是她闺女,顾明月喊了声,“娄姐,这小姑娘好漂亮啊。”
“我闺女。”四楼摸摸闺女的脑袋,面露温柔,“儿子读大了,和我们没共同话题了,就想再生一个,哪晓得又是疫情又是天灾的…”
“妈妈。”小姑娘手里抓着木棍,“什么时候能吃呀?”
“过会儿,等你爸爸和哥哥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