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绕着山脚,从后山建筑工地上去的。
卷发阿姨也在。
卷发阿姨前两天闪着腰了,学章大爷花钱请了两个人,自家在家休息。
这趟专门去送衣服的。
不知道是不是劳累过度,她满脸疲惫,也以往的精气神了。
顾建国怕她半路晕倒,愿意帮忙把衣服捎给她老公。
她不同意,固执道,“昨晚冻死了好多人,我不去看看不放心。”
顾建国宽慰她,“山里柴多,随便烧几根木棍就能取暖,肯定没事。”
目前听到的消息,死的都是水上志愿者。
党员居多。
卷发阿姨坚持,“你们是去办事的,我就不给你们添麻烦了。”
冰面上能看到零星的人影,衣服厚,又戴着帽子,分不清男女,他们就像捡垃圾的,肩上扛个袋子,将渔船翻出来的东西往袋子里放。
有时候看到什么惊悚的,会惊叫两声。
还有两个人为了船上冻被子打架的。
卷发阿姨摇看了直摇头,“如果没有党员坚守岗位,外地回来的船随便进城,城里不知道所有人感染,现在人出事了,大家不想着让他们入土为安,反而趁机夺人财物...”
因为顾明月的关系,顾建国也颇为感慨,“是啊,要我说啊,其他事儿都能往后推,冰面这些尸体得先处理了。”
尽管这样,面对那些搜刮渔船的人,两人不敢过去理掰。
身后还有家人要照顾,没必要为了已死之人豁出命去。
后山工地没有受暴雪影响,仍处于施工状态。
路面坑坑洼洼的泥印,喇叭声反复强调着注意事项,远处蒙了雪的压路机转来转去。
房子是按梯田模式建造的,一期房子地势低,全部住满了人,这会儿还能看到屋子里飘出的白烟,第二批房屋多,直接建到了山顶。
放眼望去,白屋泥墙,屹然耸立于山雪间,像动画里的城堡村。
卷发阿姨脸上露出丝笑容来,指着山顶正在封顶的水泥房,“那儿就是我买的房。”
第一批没赶上,第二批她是卯足了劲的,隔三差五请人帮忙。
房子楼层已经选好了,202.
楼层虽然低,但整栋楼位置高,洪水淹不到上面去。
“什么时候搬家啊?”顾明月问。
“封顶后就搬。”
水泥外墙还有些湿,不过能住人了,若不放心,搬家前捡些柴火烧一烧,祛一下湿气也行。
“真好。”顾明月露出羡慕的表情,卷发阿姨笑容又灿烂了几分。
“阿姨,那边也要盖房的吗?”顾明月指着二期楼左边的空地。
挖掘机还在边上挖树,但大片地都清理出来压平了。
“应该是吧,第二批房只有1400套,肯定还要建。”卷发阿姨说,“有些家里人多,买了第一轮肯定还要买第二轮...”
“其他人想买呢?”
“得严格按照政府规章制度来,食品厂老板捐物资捐场地安顿受灾百姓,政府给了他两套房的资格...”
两套房相当于一梯一户。
“政府没有让人民失望,任何政策措施都很公平。”顾明月发自内心的说道。
卷发阿姨将手里的竹竿杵到胸前,低声说,“不公平不行啊,有个女人是住建局局长的亲戚,选楼层时,非六楼不要,但她家工时不够,排到她家就只有一二楼的房子,撒泼打滚又哭又闹,最后被警察带走了。”
“市长说了,无论是谁,只要不按规矩办事就带去劳动改造,还说他爸妈来,没有工时,没有任何贡献都买不到房。”
“那二期还有房吗?”
“7楼应该还有。”卷发阿姨说,“政府要讲人情世故,肯定要留几套对茨城灾后重建有贡献的善人。”
不过7楼房子不好,在这儿干活的人没几个选顶楼的,顶楼防水做得不好,下点雨家里就漏雨。
一期住顶楼的全部自己自己找铁皮钢板在楼顶盖过的。
上山的路打滑,顾明月一只手握着登山杖,走了四五十米的样子,看到两个原木色工棚。
左边一个,右边一个。
每个工棚外都有一排红砖砌的灶,灶台边堆着干枯的树枝,树枝上坠着雪,一眼望去,像荒芜许久似的。
卷发阿姨找丈夫去了,顾明月和顾建国在二期房最左边的几栋楼之间徘徊。
顾建国再迟钝也发现闺女意图了,扯她衣服,低声问,“你想买房?”
“爸你不想吗?”
当然想了,这房子买来投资稳赚不赔,但他没资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