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发店没了,不能不剪头发吧?
顾小轩往头上薅了把,“长吗?没你的长呢。”
顾建国:“……”
他好像很久没剪头发了,上一次进理发店还是去江城接闺女,“金花,咱家有电推刀吗?”
“咱家哪儿有?”肖金花站在阳台上,目光眺向彷山的灯火。
雨停后,山上日夜开工,天蓝色的帐篷越来越少,小房子越来越多。
这会儿还有几盏大灯亮着,让这冷寂萧肃的清晨多了丝温暖。
她紧了紧睡衣,进屋看孙女,让他去楼里问问。
顾建国觉得奇怪,离暴雨已经一个多月了,好像没看到谁换过发型,章大爷头发长得盖住了耳朵,他本人毫不在意,1601的刘海长到梳中分都能露出整个额头,他本人浑然不觉。
但凡照照镜子就会发现的事,硬是没人提。
他决定等等再说,免得丢脸被大家嘲笑,就像前两天十楼闹的笑话。
虽然他不懂大家为什么笑他,怪不舒服的。
十楼家的厕纸用完了,超市又没卖的,便问大家拉完屎怎么处理的,没人回答他不说,章大爷一副看白痴的眼神,然后捂着嘴哈哈大笑。
十楼尴尬得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
他才不给章大爷笑他的机会呢。
楼里的音乐放了四个小时,2701的小三逛超市回来才关了,大家先把自家东西拿回家,再把搭伙的食材调料拎出来。
淘米的淘米,烧火的烧火,洗菜的洗菜,剁肉的剁肉,说说笑笑,像农村办酒席亲戚邻里来帮忙的场景,烟火气十足。
对面那栋楼的人见十四楼烟雾缭绕,还有阵阵肉香,问他们有什么喜事。
章大爷掏出就剩两根烟的烟盒嗅了嗅味道,老气横秋道,“这不过节吗?大家聚聚。”
“谁这么豪气请大家吃饭啊?”
“食材平摊。”章大爷倒出根烟,又恋恋不舍的放回去,目光看向你楼道里你追我赶的孩子们,开怀问道,“你们买月饼了没?”
“买了,五仁馅儿的…”对面楼说话的也是个老大爷,“这辈子从来没像今天觉得月饼好吃过。”
“可不是吗?去年中秋,我几个侄子寄了好几箱月饼给我,没吃过期扔了的,现在想想,过期算什么啊,只要没长蛆,有啥不能吃的啊?”
超市的肉不新鲜,有些还是臭的,不照样被人抢光了?
眼下这条件,有得吃就不错了。
河道堵塞,洪水暂时不会消退,越往后,日子越不好过,谁还像以前挑三拣四啊,没存款的都求着政府招志愿者了。
山里蚂蝗成灾,政府招募了批志愿者,没几个坚持过两天的。
那玩意,一不留神还往衣服钻,滑腻腻的,比死老鼠和死蟑螂还恶心。
章大爷想想就觉得反胃,要他说啊,捞尸都比这活好。
说起捞尸,他朝楼上喊,“顾老头,咋没听说你去捞尸队捞尸了呢?”
疫情后捞尸队就解散了?
顾建国在阳台上剥蒜,好几个蒜生秧了,再不处理就该发霉了,他决定剁碎了熬成蒜泥酱放着,听到章大爷问自己话,他高声说,“城里尸体都捞干净了我还去干啥呀?”
现在就城郊还有捞尸队的。
那四个感染肺炎病毒死了后,政府组织人在城郊水域拉网,阻断外地冲来的尸体进城,捞尸队一旦发现尸体,不用运回彷山,直接就地火化。
为了避免可能染上病毒传染他人,志愿者是不能进城的。
因此挑选的都是在茨城没有房子的人。
章大爷不知道那些情况,接着问,“那你不做志愿者了?”
“不做了。”
志愿者工资高是高,但不是现金,没办法买东西,与其挣那摸不着的钱,不如多陪陪家里人,孙子被吓得都产生阴影了。
再来两次,闺女抑郁症没好,孙子又该抑郁了。
关于工资不能兑现的问题楼里人也在讨论。
超市里米和柴火还是以前的价格,肉和蔬菜大涨,天知道100买半斤牛肉是啥心情?
继续下去,手里这点现金根本撑不了多久。
这还是超市每周开一天的情况,超市如果天天开门,钱用得更快,想到顾建国在消防队有关系,问他能不能帮忙换点现金。
手里有钱心不慌嘛。
大家没上楼,直接扯着嗓门问的。
顾建国说,“我还想换现金呢,问题找不到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