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顾延年收了招式,廖知府忍不住道:“你有习武的天分,待在临川县未免浪费,不如随本官去青城府,如何?”
“到时候本官可以举荐你从军,从军士做起。”
顾延年犹豫不决。
孙知县忙道:“还不快谢过廖知府。”
廖知府倒是看出他脸上的拒绝来,挑眉问道:“怎么,你也不乐意?”
顾延年很快下定了决心:“虽然男儿志在四方,但是草民尝过颠沛流离的日子,如今家中父母年纪大了,弟妹却还未长成,正是用人的时候。”
“我不能为了自己,就不管家人。”
其实经过那段日子,顾老爹与蒋氏的身体一直不大好,全靠着程老头的调养才不显。
顾延年自认为作为家中长子,他是要撑起门户来的,绝对不能一走了之。
廖知府挑眉:“你可知道自己错过的是什么,这将是你此生唯一一个建功立业的机会。”
孙知县开口道:“顾延年,你再好好想想,青城府距离临川县又不太远,你去之后,本官也会替你照顾家里。”
顾延年却忽然问道:“大人,我去了就能建功立业吗?”
廖知府冷哼一声:“那就各凭本事了。”
顾延年又说:“古往今来,练武的人多,能出头的又有几人,草民知道自己有几分本事,也就是乡间地头才能被人高看一眼。”
“我得常说人外有人山外有山,草民有自知之明。”
他才不傻,知府老爷现在瞧他好,难不成能一直照顾着不成,他又不是知府的儿子。
等去了青城府山高水远的,谁知道得熬上多少年,他才能出头。
顾延年觉得以自己这暴脾气,指不定到了地方就被人揍,周围都是练武的人,那他能不能打得过也是个问题。
戏文里都在说,从军几十年,归来是白发。
当兵哪里是那么容易的,好男不当兵!
他可不想自己一去就是十年八年,再回来宝儿都不记得他了。
孙知县心底着急,生怕他触怒了廖知府。
哪知看起来性情刚烈,喜怒无常的廖知府,这会儿倒是笑了一声:“你倒是看得穿。”
“人各有志,既然如此,本官也不强人所难。”
孙知县见他并未动怒,松了口气,口中又说:“廖大人宽容,本官原本也想着在县衙给他找个差事,总比一直种地强。”
廖知府便道:“身手不错,当个衙役也能震慑旁人。”
孙知县便答应下来:“既然如此,那就雇做衙役吧。”
顾延年心底一喜,跟着衙役去办了入职。
等人走了,孙知县笑道:“乡下小子,目光短浅,不知奋斗,倒只想当个衙役。”
廖知府却摇了摇头:“也许这才是真情真性。”
“你瞧本官征战多年,外人只说功成名就,却不知本官心底遗憾,连父母最后一面也没能见到,与家中子嗣也感情淡薄。”
孙知县敢听不敢劝慰。
廖知府叹息了几声,又说:“如今从军容易出头难,他如此抉择也不一定是错。”
方才也是他冲动了,一时惜才,却忘了军中正直风雨飘摇,混乱之地。
他自己不正因此,才领了青州府知府的差事,想要避开吗?
那小子眷恋家人,儿女情长,倒也不尽然是坏事。
“本官瞧这兄弟俩很有意思,并非池中之物,也许他日还能再见。”
孙知县心底咋舌,暗道顾家兄弟也不知道走了什么运,分明驳了这位知府的面子,偏偏廖知府并不迁怒,反倒对他们极为喜欢。
既然如此,他少不得照顾顾家几分。
顾延年可不知道背后的商量,他高高兴兴的跟着去入了职,领了一身衙役的衣裳。
等傍晚时分见到弟弟,顾延年便迫不及待的说:“宝儿,大哥可算遇上大好事儿。”
“你瞧这是什么!”
顾佳年看了眼那衣裳,便惊声道:“衙役的衣裳?”
“从今往后,你大哥我就是衙役了。”顾延年得意的笑道。
他把白天的事情一说:“当时我还犹豫了一下,但转念一想当兵可不是好玩的,十年八年的不着家,多的是人混了一辈子,到了年纪也就拿着几两银子被打发。”
顾佳年也频频点头:“虽说本朝没有军籍,不用父子相称,但不打仗想出头难,打仗又分外的危险。”
顾延年又说:“所以啊,当衙役多好,一年光是俸禄就有8两银子,方才王大哥说了,这还是小头,到时候下乡征收税赋才油水多。”
顾佳年拧了小眉毛:“大哥,你不会想仗势欺人吧?”
“我是那样人吗,王大哥说了,下头的乡绅和生意人多有打点,用不着敲老百姓竹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