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怪她注意到那几个人,因为为首的正是有过一面之缘的福铭集团前太子爷——那个等于负10亿的男人。奇怪的是,李微意明明只见过他一面,隔着几十米,却一眼辨认出他的身形轮廓。他走在人群中,看起来就好像和别人不同。
他们往路边停车带走去。
李微意收回目光。
雨下得有点大了,李微意戴起风帽,还是不想回家。前面有几层防潮木台阶,直通水里,江水轻轻拍打在上头。李微意也不管木阶潮湿,走过去坐下,离水面只有不到30公分。
发呆。
旁边有人经过,有人驻足,李微意浑不在意。
手机就在这时突兀响起,是父亲打来的。
李微意恹恹接起:“喂?”
李父的声音像被风给吃了,哑了几秒钟,才说:“微意……”他又是一梗:“你姐姐……你姐姐……”他呜呜哭了起来。
李微意整个人都木掉了,包括舌头,她问:“姐姐……怎么了?”
“晓意死了!她死了……”李父已说不下去,嚎啕大哭。
李微意的眼睛模糊一片,全身僵得像铁,嗓音却奇异地冷静着:“她怎么死的?是被周志浩杀的吗?医生已经判定死亡了吗?”
“不、不是……她今天一早,就把妞妞送过来……晚上,我们才接到警察通知,说她……把周志浩用刀杀了,然后自己跳楼……呜呜呜,我的女儿跳楼了,我的晓意啊……爸爸该听你的话的,不该相信周志浩,昨天就应该把她接回家来,啊啊啊……她的日子早就过不下去了,
为什么我们看不到呢……”李父开始了野兽般的哀嚎。
李微意用手捂着嘴,泪水滚滚而落。她望着前方水面上的船,那船怎么总是行驶不到她的面前呢?
原来,这就是姐姐,下定的决心啊。
姐姐再也不想像狗一样活着了。杀了周志浩,哪怕赔上自己的命,孩子也不会落到他手里。两全其美。
电话早就断了,雨越下越大,不远处有人静静持伞而立,朝这边望过来,李微意把头深深埋进双臂里,泣不成声。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几分钟,也许只有几十秒,手机再次顽固地在雨幕中响起。李微意如同行尸走肉般,伸出颤抖的手,按下接听。
周大姐难过的声音传来:“微意,我跟你说,要有心理准备,我收到内部消息,你……在名单上。”
李微意:“哦。”
周大姐听她语气不对劲:“你在哪儿?你还好吧?”
“我挺好的,周姐,谢谢你啊。”
“没事没事,咱俩谁跟谁。妹妹,你早点找下家,在裁员之前跳槽,名声更好听,公司还会有赔偿……”
“嗯,我还有事,先挂了啊。”
李微意望着前方,却好像什么也看不到。又过了几分钟,她猛然反应过来,抓起手机,翻开几个app,可是今天时间太晚了,回老家的高铁和汽车都没了,她只订到明天一早8点的汽车票。xs74w
放下手机,李微意再度把脸埋在胳膊里,眼泪一直无声地流。
直至,一柄大黑伞,出现在她头顶,风雨瞬间隔绝,还有某个人陌生的气息靠近。
李微意慢慢抬起头,那个等于负10亿的男人就站在旁边,低头看着她。
大衣西服,器宇轩昂,微皱眉头,眸色乌沉。
第7章 少年阿禅(1)
李微意慢慢站起来,张静禅说:“你还好吧?有什么我可以帮忙?”
李微意轻声说:“我姐姐死了,她才32岁,被人害得家破人亡。”
然而眼前这个连领口袖扣都一丝不苟的男人,并没有露出惊讶或者怜惜表情,漆黑的瞳仁波澜不惊。他只是把伞往她头顶又偏了偏,嗓音低沉平静:“节哀。”
仿佛他看够了人间的苦,而她只是其中平凡的一个。
李微意的眼泪又涌出来,低头用袖子擦了又擦。
旁边的男人还是没有声音,只是伞始终稳稳在两人头顶。
李微意哭泣声渐歇,说:“谢谢你。”
张静禅的嗓音淡得就像烟雨:“哭够了吗?”
李微意点头。
“有没有在湘城的家人或者朋友?能不能联系他们来接你?”张静禅看着她的脸色,又说,“现在下大雨只怕打不到车,如果你放心,告诉我地址,开车送你回去。”
李微意确实没有别的办法,这时候地铁公交都停运了,小声说:“谢谢你张总。”然后报了地址。
张静禅看她一眼。
李微意:“我是沐宸集团分公司的财务,上次在总部看到过您,听同事提了您的名字。”
张静禅笑了笑,李微意觉得那笑里带了点自讽的味道,但又给人浑不在意的感觉——哪怕猜到别人在背后议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