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靖康之耻后的帝姬(271)
屋内角落摆放着好几?个炭盆,熏了香,香暖如春。宫女奉上?热茶水,赵佛佑示意她们退下?,坐下?倒了两盏。
赵金姑笑完,弯腰前来取了盏捧在手?心,看到赵佛佑如冬日般阴沉的脸,怔了下?,小心翼翼问道:“大娘子,你可是嫌弃我烦了?”
赵佛佑答道:“没有,你不烦。”
赵金姑松了口气,赵佛佑与她一路从北到南,在飘零的皇宫后殿,算是相依为命,脸都未曾红过?。
“大娘子。”赵金姑低声喊了句,左顾右盼之后,期期艾艾道:“先前娘娘对我说,官家?在给?我相看亲事了。”
赵佛佑知晓此事,但仍然装作不知,问道:“那你呢,你愿意嫁人吗?”
赵金姑清秀的脸庞上?,渐渐泛起了红晕,又好似想?到了什?么,她打了个深深的寒噤:“我怕。”
赵佛佑悲哀地看着她,可惜,她做不了自己?的主。
她们都不能。
赵金姑枯坐在那里,呆呆望着某处,像是变成了凤山上?的山石。山石上?面覆盖着青苔,冰冷,了无生气。
赵佛佑微叹了口气,赵金姑胆小善良,天真?,却不失敏锐。
若赵金姑能迟钝些,能彻底忘记过?去,她就能过?得好。
偏生她们都不,不合时宜地带着些清醒。
赵佛佑感到胸口又塞了团柳絮,沉甸甸透不过?气。也?不知道如何劝说,只轻声道:“定了亲之后,总得要及笄才会出嫁,前后总得要好些时日呢。你去托娘娘帮你把把关,选一个品性好的君子。”
说到最后,赵佛佑听到空洞的回想?,自己?都嫌弃的虚伪。
赵金姑却似抓到了救命稻草般,眼睛一亮,天真?地道:“这个主意好,我去求求娘娘。若娘娘做不了主,我再去求官家?。”
赵金姑能嫁的人家?,就那么些人选,赵佛佑不用问都清楚。
她们从帝姬改成了公主,虽不被?待见,但终究是公主。能尚公主,代表着帝宠,无上?的荣光。
赵构的帝宠也?不能随心所欲,由不得他宠不宠。
比如手?握重兵的清河郡王张俊,权倾朝野的宰相秦桧。
一文一武,依附他们的朝臣比过?江之卿还要多。张俊府中若无年纪相仿的子孙,张氏一族还有其他旁支。秦桧亦一样,还有夫人王氏的娘家?,众多的养子。
南边的许多百姓,举家?往北地潜逃,赵构最近心情很不好,脸色比天气还要阴沉。
赵佛佑极少见到他,偶尔远远一见,仿佛是见到了阵阵阴风飘过?。
赵佛佑想?拦着,可看到赵金姑充满了希冀的脸,她又不忍泼冷水。
突然就感到意兴阑珊起来,赵佛佑道:“晚上?我不想?去参加筵席,你替我跟娘娘说一声,就说我身子抱恙。”
赵金姑啊了一声,定定望着赵佛佑,问道:“大娘子,你总是心事重重,也?不与我提。有时候,我总觉着你在同?我说话,却又离得很远。”
赵佛佑静默片刻,突然就激动道:“因为我想?要读书,想?要与赵瑗,赵璩他们一样!”
赵金姑惊诧不已,怔怔望着她,呐呐道:“你......”
赵佛佑像是沾了火星的枯草,一下?就燃了,苍白的脸上?泛起红晕,双眸灼灼:“我就是要读书,我也?要去祭祖!不去参加无聊的宫筵,不要嫁人!”
“你小声些!”赵金姑急得一下?跳下?塌几?,奔到门边悄然打量。
外面空无一人,宫女不知到了何处去躲懒,舒了口气,转身奔回屋。
“大娘子,你休得说这些话,若被?官家?知晓......”赵金姑硬生生将话咽了回去,眼眶都红了:“大娘子,南边不是北地。北地女子能做的事情,在南边都是禁忌,半个字都不许提!”
“我知道啊。”赵佛佑笑了起来,只笑比哭都难看,哀哀地道:“我都知道,就算我是他的亲生骨肉,也?不行?。他恨死了姑母,比恨金贼都恨。金贼是全?大宋人的仇人,姑母却是他的仇敌。”
这句话说得有些绕,赵金姑一时没能明白过?来,她摇了摇头,道:“你的许多想?法,我都不懂。不过?大娘子,你别冲动,等下?你还是去参加筵席吧。今夜是庆贺迁宫的筵席,官家?要喜气团圆,你不能触了他的霉头。”
赵佛佑厌恶至极,斩钉截铁道:“我不去!喜气团圆,真?是可笑,掩耳盗铃呢!真?值得庆贺,真?有喜气了,百姓为何要逃!修大内宫殿,死了数不清的人。宫里都在传,那松涛声,都是冤灵在哭。”
赵金姑吓得脸色白了,仓惶四顾,双手?合十拜祭,嘴里念叨有词。
赵佛佑蓦地笑了起来,道:“冤有头,债有主,你别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