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都看得见摸不着，只能游荡在世间, 看着自己一点一点消散。

小草恶劣地笑起来：“你看看你现在，都要消失了，他们还不肯收手，要把你赶回地底封印起来, 一旦触及到利益，就算是父母恩师, 他们也只会想要你去死。”

戚池没说话，浊气被压制，她灵气消散的厉害，连站都要站不稳，实在没有说话的力气。

而且以她现在的状态，他们的剑阵再坚持几个时辰，就真的会如小草所说，把她封印回去。

季清收了剑，沉着脸呵斥：“住口。”

他朝戚池伸出手：“小池，过来，我会为你重新凝一具身体，你别做傻事。”

小草上前一步，周身灵力大作，逼退了季清，她漠然道：“你认错了，她亦是太一，与我本为一体，你口中的小池应该是你身后那个。”

凌恒皱起眉：“她是谁与名字无关。”

戚从云也推开原主，艰难地抵挡着小草的灵气，眼睛还落在戚池的身上，固执地向戚池靠近：“小池，我是你娘，不管你是什么身份，我都是你娘，跟我回家。”

小草嗤声一笑：“三百年前戚池被李洲白镇压于虚精台，不甘就此陨落，故而借众神之力逆转时空，又召来异世魂魄替自己重来一回，太一已经走完属于戚池的因果线，与你们再无干系了。”

她强调：“无论是因果还是名字，都与你们没有关系。”

戚池垂着头，散落的头发遮住了她的神情，让人看不清她的神色。

小草说的话，戚池其实完全没有印象，也不记得自己到底是不是太一，上古的记忆在她的脑海里只有一个非常模糊的影子。

这点微末记忆让她能动用一些独属于天道的上古秘法，也能让她借清气之力为自己所用，但也仅限于此。

如果问她是谁，她最多能说出来上辈子池芮的经历，再往前就不记得了，但小草说她是太一，那她就是吧。

或许等玄虚峰下面镇压的浊气彻底被解开，她就能想起来了，只是现在的情况，她要是再不反抗，就活不到想起来的时候。

而且比起一个胡说八道只会和自己做对的小草，还是戚从云更能让人相信，她朝戚从云过去，身后小草冷声朝她道：“站住。”

一股奇特的力量在身体内蔓延，虚幻的身体此刻重如千钧，戚池的脚步硬生生停下，无法再前进一步。

小草又命令道：“回来。”

戚池僵硬地转了方向，走回到小草身后。

浊气凝成的这具身体虽然还能控制，可戚池却觉得，自己像个提线木偶，无人操纵的时候可以随心所欲，一旦小草把线提起来，她就失去了身体的控制权。

从上古到如今，清气吞噬了太多浊气，清浊混淆，戚池一时间竟分不清，小草到底是清是浊。

小草对她的乖顺很满意，又觉得很不满意，她愤恨地看着戚池：“你总是不听话，我一直都在全心全意为你谋划，你为什么还要选择他们，为什么？！”

戚池：“……”

小草几乎是歇斯底里地：“只有我一直选择你，只有我从来没有放弃你，只有我想要你回来，你感觉不到吗，这世上除了我没有谁希望你回来，你为什么还要选择这些虚伪的凡人？！”

“……”戚池有些恍神，她深深看着小草，然后轻轻点头，“我知道的。”

她一直都知道的，小草作为天道，已经定下万物命运，而她顶替了戚池的身份，也该继承戚池的因果天命，她不甘心落得个被封印的下场，是小草一直在告诉她，只要走完属于戚池的命运，她就可以做回自己。

是她自己没有听出小草话中的深意，日复一日地顶着原主的身份，就真的把自己当成了戚池，可她并不是被小草定下命运的戚池，而是被众生厌弃的浊气，比起“戚池”这个人，她本身更被畏惧。

连戚池都要忘了自己不过是个鸠占鹊巢的假货，想要以戚池的身份生活下去，只有小草，一步一步地带着她往前走，想把她从这层身份中拉出来，让她回归本源。

她说，“你当初对我说的话，都不是骗我，我知道的，是我自己没有听懂，对不起，误会你这么久。”

小草猛地怔住。

作为天道，她从来都是无悲无喜，生来就没有感情，不知道是不是占了人身的缘故，戚池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让她有了一种很陌生的感觉。

她捂着胸口，那里沉甸甸的，像是被一双手狠狠攥住，莫名其妙，又不能摆脱。

小草朝戚池伸出手，痴痴地道：“那就跟我一起吧，毁了这个烂透了的世界，就像数十亿会元之前那样，让这片天地之间只剩下你和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