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没想到她居然真活下来了，皱了皱眉, 开始放弃她专心去埋另一个。

现在应当是初冬，不算太冷，但也不是串单衣的时候，土又冷又硬, 小孩挖了半天的土, 一双手又红又肿。

戚池抓住他的手：“珠子还我。”

小孩有些纠结, 不是很想还她。

他衣衫褴褛蓬头垢面, 面黄肌瘦的，不像个寻常人家的孩子, 倒像是个小乞丐, 小乞丐就算不识货, 但也知道这珠子是个值钱东西，到了手就不想还回去。

戚池笑：“想要的话给你也不是不行，但我有个条件。”

小乞丐问：“什么条件？”

戚池道：“我要需要恢复元气，这几天我就跟你待在一处，有问题吗？”

小乞丐道：“我平时都睡街上。”

戚池：“无妨, 我能教你怎么睡树上。”

小乞丐看着有点生气：“我知道我没有房子！”

戚池：“好的我也知道了。”

原来小乞丐不只是小乞丐，还是个内心敏感的小文盲。

她抖落一身的土，好好一身蓝色裙衫皱皱巴巴地糊了泥，让人有些嫌弃。

她想了想, 召来一阵风，把草席上的土卷走, 把草席打开瞧了瞧这具差点跟自己做了邻居的尸体。

里面躺着的是个挺漂亮的小姑娘，就是颧骨凹陷，看着有些营养不良，衣裳只有一套不合身的里衣，破了好几处，有些地方还糊着血。

小乞丐很生气，张牙舞爪地就要打她：“你干什么！”

戚池一手按住他的头，任凭小乞丐怎么扑腾，也够不到她的衣角：“给我们两个换身衣裳。”

小乞丐看起来要气死了：“别碰小花！滚开！”后面紧跟着一串戚池没听过甚至没听懂的脏话。

戚池笑了：“小花么，确实是个花一样的姑娘。”

就是凋谢的有些早，看起来还不到及笄的年纪。

这句话像是点了小乞丐的哑穴，他瞬间没了声音，也不扑腾着想打戚池了，眼圈红红的。

戚池道：“我要换衣服了。”

小乞丐瞪了她一眼，抽着鼻子噔噔噔地跑远了。

小姑娘去世有段时间了，浑身冰冷僵硬，戚池的手都被冰到发凉，尸僵的身体关节很难活动，衣裳一脱一换，废了好大的力气。

换了衣裳，戚池才发现小花的尸体上青紫斑驳，到处都是伤口，几乎没有一块好地方，看着触目惊心。

戚池把医女的衣裳给她穿好，从身上的里衣上撕了两条下来，给她绑了辫子，又把从医女那里顺来的檀木簪子给她挽了发髻，把小姑娘收拾得体面了，才满意的拍了拍手上的土。

不错，以后她也可以去做个殡仪师，给尸体整理遗容，再让小乞丐或者李洲白去埋。

她把小乞丐叫回来：“好了。”

小姑娘脸色青白，带着沉沉死气，穿着医女的衣衫，梳着端庄的发髻，看着不像小乞丐，像哪家早夭的小小姐。

小乞丐呆呆地看了一会儿，也不知道想了点什么，忽然扑到尸体上嚎啕大哭，哭得几近昏厥。

戚池穿着一身破烂的死人衣裳，悠闲地坐在旁边看着他哭。

人死过一回，心态多少会有点不一样，以前戚池可能会对这些避之不及，现在居然没什么心里波动。

虽然还没埋完，但她刚从墓地里爬出来，也做过孤魂野鬼，说是又死了一次也不为过，就是不知道死了又活的现在该算她的第几辈子。

等小乞丐哭完了，才拿他那个恨不得一碰就碎的袖子抹了把脸，吭哧吭哧继续埋土。

戚池能用的灵力不多，但埋个人还是绰绰有余的，她勾了勾手指，一个崭新的坟茔就堆好了。

小乞丐瞠目结舌。

戚池拍了拍坟头的土，把土拍的结实了些，问：“姐姐？还是妹妹？”

小乞丐垂着脑袋，嗓音哭得有点哑：“妹妹。”

戚池：“你多大了？”

小乞丐：“不知道，十一二岁吧。”

戚池：“我两百多岁了，做你祖宗都够了。”

小乞丐红着眼睛瞪她：“我祖宗早死了。”

戚池掰着手指头算了算：“可我也死过两三次了呢。”

小乞丐：“那你怎么还活着？”

“你怎么就确定我还活着。”戚池笑吟吟地，“从坟里爬出来的，那能是活人吗。”

小乞丐面露惊恐，连滚带爬地跑了。

还以为他真的天不怕地不怕，路上遇见个半死不活的人都敢拖着去埋了，原来也有害怕的时候么。

戚池勾了勾手指，小乞丐就一路倒退，被她拎住了衣领。

她道：“想走也可以，珠子还我。”

小乞丐把珠子砸在她身上：“妖怪，你放开我！”

戚池慢条斯理地道：“我不是妖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