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镜让晏归舟把它塞到怀里即可,无需一直以左手握着。刚刚镜气入她手心,一人一镜接头成功,只要别分开一丈远,自能继续以意念交流。
晏归舟先卸了两个杀手的匕,又探了探地上她们的鼻息。假尼姑们都是后脑勺开花血流不止,但还留有一口气没有死。
『一个好消息。据我观察,尼姑庵里只有这两个假尼姑,没见她们的同伙在此出没。她们下迷药,对付你只是顺便,主要是开棺找东西。那是把秦可卿的棺内随葬品翻了一个遍,可惜没有找到想要的。』
铜镜做着补充说明,『起码今晚你已经安全了,要不要给她们补上必死之刀?从前我看出人有问题,阿政都会选择斩草除根。半个时辰内,你用刀扎,这两个人也不会痛醒过来。』
现在要她亲手杀人?
晏归舟紧紧握住收缴的两把匕,深吸一口还是将其都放入怀中。『你也说了,王熙凤与净虚没喝迷药茶,她们一会赶来后瞧着尸体,我要怎么解释惜春会杀人?这会留着假尼姑的命也好,说不定两人会交代出其来历。』
这几句话,如果前一个理由还算靠谱,后一个理由却连晏归舟自己都不信。
两个假尼姑一个多半月前潜入宁国府摸查,且毫不留情灭杀目击者贾惜春。
今夜两人再是开棺寻物,还想要在神不知鬼不觉中弄死她,这种人怎么可能老实交代。正如搜了个遍,两人身上没什么线索,只收获了小半包迷药。
*
话分两头。主持房内正做着一笔交易。
净虚师太念着阿弥陀佛,说起长安知府的小舅子李荣,他两天前到水月庵拜佛。
“李荣对张大财主家的姑娘一见钟情,奈何张金哥与长安守备之子早有婚约。张大财主想开了,愿意卖知府面子提出悔婚,但是守备华家硬是不同意。贫尼见李荣痴情,这就向琏二奶奶讨一个办法。”
净虚师太半点不在乎颠倒了黑白,将李荣的强娶说成痴情,而将一叠银票推到了王熙凤跟前。“李荣很懂事,求神拜佛的香火钱都备好了。”
王熙凤数了数足有三千两银子,眼神一转便猜着了实情,却笑得是满意,
“李荣倒会办事。他既有诚心,我也该可怜他一回。不过,师太别瞒我,眼瞅着这桩婚事僵着了,里头只是守备与知府争锋相对?”
“可不敢瞒您,没旁人插手,就是这两家杠上了。原因简单,张金哥与华睿是青梅竹马,两人之间有打小的情分,死也不愿意分开。华守备家喜欢这个准儿媳,那也死咬着不退婚。”
净虚师太一脸慈眉善目,却轻飘飘地就断人姻缘。“其实感情什么都是虚的。张金哥坚持不愿悔婚,到底也得遵从父母之命。
能怪谁?只怪华守备不懂敛财,张大财主却灵活得很,明白良禽择木而栖,给女儿换一个夫君。如今,这事只要说通了华守备就好。”
“这有何难,让节度使云光去提醒一番。”
王熙凤听闻不愿悔婚只因一对有情人的坚持,此外没有什么高官为其庇护,那是压根没把坏人幸福的事放在眼中。
先将三千两银票先收入囊中,取过纸笔就刷刷写下一封短信。
“云光岂敢不给荣国府面子,由他出面警告长安守备,姓华的还想保住乌纱帽,必会立即断了与张家的婚约。”
信尾落款,王熙凤却写了贾琏的名字,此事必要借琏二爷的名头才行。也不麻烦,过两天悄悄借贾琏的私章一用盖上就好。
至于张金哥与华睿的结局,两人会否因此余生尽毁,又与她何干。净虚说得对,怪就怪他们没本事拿出一笔孝敬银子来。
“你让李荣放心,他很快就能抱得美人归。”王熙凤保证着起身出门,又对净虚重提了一回,“对了。下个月腊八,让四姑娘出家的事必须办妥。师太可要弄得干净些。”
“我办事,哪一回不是漂漂亮亮的。保证四姑娘一心向佛,再也没闲工夫给您添乱。”
净虚师太笑着送王熙凤出房,忽而西面传来尖利叫声。两人皆是吓了一跳,寻声去瞧个究竟。
一出主持院,现庵内几近死寂,好些守门的侍卫都昏坐在地。
这下谁还敢不管不顾往前冲。先用冷水泼醒了侍卫们,等他们勉强抄起家伙,才向西边客舍一起涌去。
等王熙凤小跑到院门口,只见晏归舟神色惊恐地坐在地上。不远处地上,两个尼姑倒在血泊里昏迷不醒。
有古怪!王熙凤心中怀疑顿生,尼姑庵的人几乎都被下了药,她与净虚没有喝茶,是在商量买卖。
难道那么巧,还有一个人也有心事没喝茶?这四姑娘不会是想再次偷窥,好捏住她什么把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