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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兵器不一样(14)

贾敬并不是长子,原本有一个嫡兄贾敷。贾敷十岁意外亡故,次子贾敬才成了宁国府的顺位继承人。

“我出生在江南。先帝爷在位,你祖父贾演不只爵位在身,更在江南握着实权。老爷子是个糊涂却守信的人,他被程家救过性命,就定了一桩指腹为婚的儿女婚事。

大哥是长房嫡子,当然不能与普通书香门第女子结亲,与念静的婚约就落到我头上。”

贾敬六岁初识程念静,两人青梅竹马、脾性相投。随着年岁建增,他越情根深种,只觉世间无人好过程念静。

哪怕其中出了长兄贾敷病死的变故,贾敬不得不扛起继承人之责,他还是坚持绝不能悔婚。答应的一生一世一双人,就要拼尽全力做到。

“老爷子答应我,只要我能在二十岁之前高中进士,证明有能力不靠家世去闯一闯官场,就会成全我,再也不会对我的私事横加干涉。”

贾敬说着用拂尘掸去不存在的浮灰,神色半明半灭,“我做到了,老爷子也说话算数了。得先帝看中,我本来能平步青云,那会贾珍也出生了。当时,我就想世上有几人如我活得美满,妻儿、亲人、权力都有了。”

然而,如果最在意的,从头就只为成全一场历练呢?

世有修者,入世以情炼心,此生执着于问天之道。

慈航静斋当属如是,程念静是这个神秘宗门的最后传人。她不是无情,但从动情到深情,却终只求勘破情关。

贾敬以为儿子出生是妻儿美满的开端,可那恰恰是程念静的勘破之始。

他继续说,“两三百年,足以湮灭很多东西,据说昔日宗门魁慈航静斋与魔门都一夕消散。念静没有得到完整的传承,在二十岁功有所成后,就该割断与尘世的羁绊,去完成她的使命。是重振师门,也是弄清那些过往。”

晏归舟盲猜了结果,程念静应该没有成功,所以才有了贾惜春的出生。

慈航静斋的事情,听赢大宝多少提过一些,一个修行佛法的尼姑庵门派,历代为求悟破生死大道。

当乱世起,会有传人入世寻真命天子,以求拨乱反正。其与魔门千年宿敌,两者往往在乱世相争,且看他们选中的人能否问鼎江山。

“念静要走,如果我还留在宁国府,很难解释或不让世人怀疑程夫人的去向。

当时,我能选的就是让她诈死永远离开,或者我成为一个彻头彻尾的隐形人,那么也许还能偶尔与她见面,也许还能等到她后悔回头。”

贾敬选了后者,成了世人嘴里的疯子,人们慢慢忘了他的存在。

“十三年前,我等到念静回来,她命不久矣却没完成心愿。只求我再要一个孩子,最好是女孩,养得不喜红尘人情,将来承师门衣钵。

很可笑,有时候你明知自己只是工具,但连一个不字都说不了,还主动成全她了。”

能说什么呢?

晏归舟看着贾敬的白白须,爱恨两面,他将爱都给了程念静,而怨怼则都给了孩子。对儿子生而不教,对女儿且做工具,这般足够狠心。

如今责问已经毫无意义。贾敬十分清醒,偏偏一条道走到黑。

只听贾敬分析,“秦可卿的生父是太子,但生母柳珠却查无可查。秦氏嫁入宁国府,是否早就是某一方的眼线,这些年来我都没有头绪。

如今她死得蹊跷,而武林门派残部蔑视人命,盯上了宁国府会麻烦不断。那种执着的程度,不论正邪,我早有领教。”

贾敬也不知是否在说程念静,不再谈过去,他从从柜子里取出竹制书箧,示意晏归舟看仔细了——衣鞋笔墨、路引度牒、银票碎银,以及几本手札,是一应俱全。

“这些东西的来历,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趁着风雨未至,现在你就改头换面离开。别耽误了念静的遗愿,我要给慈航静斋留一个守陵人。

你就去换一身道士男装,更能走得方便。其余要说的都在手札里,最好看过就烧,以免留有后患。”

求什么,来什么。

谁能想到自由猝不及防就来了。

晏归舟却无几分喜悦,只为逝去的惜春而悲哀。“你说了这些,还指望我会乖乖做守陵人?你让一个十二岁的女孩走上这条路,为人父者,真没有半点不忍吗?”

“无所谓。你若愚钝,死于江湖也是命。你若聪慧,翻天覆地也是运。我盼你愚钝,盼她所执达成;也盼你聪慧,盼她所执落空。”

贾敬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事到如今,我不知更盼哪一种。给你选择的权利,是我作为父亲最后的仁慈。等你出了这个门,就是六亲皆亡,不必再留恋什么家人宗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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