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秦可卿大了,就找一户简单的人家嫁了。
这个简单必须包括家境富贵,但又不能有公婆压制,婆家人还要足够听话。后来索额图选了宁国府贾蓉,这几年秦可卿的确在当家做主。
如此说来,贾家两府也算太子的门人。
贾家用什么匾额,只要康熙不下旨改换,就不会有人上纲上线。偏偏今天康熙下了旨,所以太子的问题不好回答。
“臣弟以为,那人行事乖张,多半是江湖游盗。二哥为此生气并不值当。”
胤禛斟酌着如此说了,却见胤礽笑了起来。
“听四弟的语气,并不喜那般做法。”
胤礽指尖轻扣着木桌,“可孤觉得,那人甚妙。如果早个十七八年,我愿寻到他,与其为友。 ”
为何早十七八年?
胤禛实也心知肚明,那时十七八岁的太子二哥比之更甚。
凡事有康熙罩着,胤礽想要的,皇阿玛从来都不会说一个不字。那种肆意而为,是其他兄弟都不敢也不能有的。
至于如今?
对座的兄弟两人都没有提及半分。
胤礽看向胤禛,“四弟,在紫禁城,你活得未免太过谨慎。谨慎也好,兜兜转转,我只能放心让你帮这个忙。我身在宫内,不比你自由。是一桩旧年私事,却不能让索额图插手。”
胤禛当即明了,八成与秦可卿有关。其实往事何必追,但仍旧静待胤礽明示,“能做的,我一定会尽力为二哥办妥。”
胤礽不可置否地点头,“秦可卿死了。猛然回,一晃二十年,我都快忘了柳珠的模样,也快忘了那时候的自己。
当年你才十岁,也好奇过宫外的世界。我倒是给你们开了一个坏头,要不是我与柳珠的事,阿玛后来也不会管你们管得更严厉。”
此般过去,还真有些记不清了。
胤禛快想不起康熙的宽和纵容,也许只有对年少的皇子,父皇才是单纯的阿玛。
胤礽说着恍惚地想起往事,不自觉地勾起浅浅笑意。
“其实柳珠并非赫舍里家的侍女,她与我在京郊相识。那时,我自诩知道财不露白,只穿了一件旧衣衫,将烦人的侍卫们都甩开去逛街。
等到了柳珠摊位上,要买东西才现钱袋早被人偷了。一开始,她只道我是哪家穷书生,也没笑话我身无分文。”
年少相识,两人之间没有身份束缚。也许是情不自禁,也许是少年冲动,他们私定了终身。
正因后来的珠胎暗结,才有了索额图帮忙将柳珠安排成家中侍女。
“我曾对阿玛提过接柳珠回家,阿玛自是不准。原以为再求一求就能成,没想到后来柳珠产后不久就死了。”
胤礽当时也曾查过,但信了索额图与康熙的话。柳珠接近他一开始可能是无所图,但后来必是看出他的贵不可言,才会故意婚前就献身于他。
“当年,我觉得阿玛与叔公说得对,柳珠和大多数人一样,贪恋荣华富贵。她死,我没见着;女儿,我也没见过。后来好些年,我是恨她的。那种恨,四弟,你懂吗?”
胤禛默默摇头。只有肆意如少年太子,才会为风花雪月或爱或恨,其他皇子谁敢过界?反正,夹在生母与养母之间,他没那个闲情。
胤礽岂会不知此理,时过境迁,如今他在太子之位上如坐针毡,早已不复当年心境。更明白了有些过去,不似看着般简单。
“如今,阿玛早就不会再为我与一个女人的小事而费心了。”
胤礽真的不知,视他如珠如宝的阿玛何时起只成了父皇。等现时,他已经回头无路了。
走过半生,他真的遇到过不为太子,只为胤礽而喜怒哀乐的人吗?
不论叔公索额图多么尽心尽力,但拥护的不是胤礽只是太子,为的是自身官位与赫舍里家。
胤禛看见胤礽脸上的嘲讽与孤寂,他抿了抿唇,还是劝了一句原本不该多言的话。“知与不知,逝者已矣。二哥,何必呢?”
半晌沉默。
胤礽歪头,忽而笑了,“看来四弟真的不懂。不懂才好,真的好。不过,我还是想查,死的是柳珠的女儿啊!”
越是如履薄冰,越是被逼入仄狭之境,便会越执着看起来毫无意义的事。
胤礽深吸一口气,说起秦可卿在水月庵停灵时被人盗过棺。
“此事贾王氏瞒得牢,但我还是知道了。有两个尼姑给众人下迷药,她们却半途昏迷了,醒来后立即自杀。你不觉得怪吗?”
京城之大,无奇不有。
胤禛从不妄图弄清所有谜团,只求所行前路没有雾障。
胤礽再抛出另一桩怪事, “四弟见过贾敬吗?那个根本不似贾家人的京郊老道。五十多年前皇玛法在位,贾敬不满二十岁考取进士。在一众王公子弟里,他明明可以靠家世,偏偏选择了靠才华。后来,也就明珠家的纳兰性德与之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