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第二日,高陵侯世子身着丧衣,双目红肿,哭着给皇帝上表。
“臣今日特地来向陛下请罪!”
他流着眼泪陈述缘由:“臣的先祖,是跟随大周历代先君创业的臣子,因为略有些薄微功劳于社稷,得到了高陵侯的封爵,世代富贵,怎么能不感佩于先君们的恩德呢?”
“昨日,臣偶然惊闻臣的父亲竟然参与卖官鬻爵,收纳四方豪富金银无数为其谋官,震惊异常,想要言说父亲的过失,又怕伤害到为人子的孝道,但若是置若罔闻,又如何对得起陛下和历代先祖呢?”
“臣便令人去家庙取了先祖曾经穿过的旧甲,让亲随送到父亲手里,希望他想到先祖们的功绩和操守,回头是岸。”
“父亲唤臣过去,流着眼泪,幡然醒悟,悔恨不已。他说他一夜都没合眼,夜半时分迷迷糊糊进入梦境,见到了先祖。”
“先祖们都很失望,厉声呵斥他,说,有你这样的子孙,是多么令人羞愧的事情,无德之人,不应该继续盘踞高位。应该将先君赐下的爵位交还给陛下,以此来赎清你的罪过!”
“父亲痛切的跟臣忏悔他的过失,又道是无颜面见陛下,便要求臣来替他上表,自去高陵侯爵位,并将所受贿金尽数交还国库,万望陛下恩准,以宽其心!”
皇帝将这个长长的故事听完,亦是感动的热泪盈眶,当即步下玉阶,执着高陵侯世子的手,恳切道:“过而能改,善莫大焉,高陵侯能够幡然醒悟,已经是极大的好事了。”
又令人去请高陵侯入宫见驾。
高陵侯世子哽咽道:“好叫陛下知道,昨晚父亲交待完臣那些话后,便拔剑自刎了,他到底是羞于来见陛下,也无颜再苟活于世啊!”
“什么?高陵侯竟然如此刚烈?!”
皇帝闻言面露惊色,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几下,亏得被人扶住,才没跌倒在地。
他神情沉痛,语气苍凉:“唉,何至于此!”
高陵侯世子道:“还请陛下成全家父的心愿,不要让他在九泉之下魂魄难安。”
此时皇帝再看他,真有种在看自家子侄的慈爱,当下就拍板道:“高陵侯如此深明大义,朕怎么能够让他枉死?准奏,即日起去高陵侯之爵,收回所赐封地!”
转向高陵侯世子时,眸光又柔和起来:“至于那些金子,贤侄便只管收下吧,黄金有价,贤父子这样的忠义之心却是无价之宝!”
高陵侯世子大松口气,对公孙仪心悦诚服,当下深深一拜,叩谢君恩。
散朝之后,皇帝龙心大悦,马上投桃报李,让人去传旨:“去给老六准备朝服,以后让他也来上朝!”
自己头疼了这么久的事情,他轻轻松松就撕开了一条口子,如何不值得嘉赏?
叫了人过来,皇帝开门见山的问:“你是怎么说动他编那些瞎话出来的?”
嬴政言简意赅道:“不过是以利动之罢了。”
皇帝颇觉微妙:“他居然愿意用自家先祖来编瞎话!”
这时候的先祖崇拜与神灵崇拜是很相似的。
嬴政理所应当:“祖宗岂是如此不便之物!”
主打的就是一个废除迷信,拥抱科学。
皇帝想起他毫无父子之情给自己造的谣,不禁冷笑:“这一点,朕较之你,却是远远不如了。全妃虽然番邦女子,倒是把你教的很好!”
嬴政讨厌他拿全妃来说事,更讨厌他语气里对于全妃的那种似有似无的轻蔑。
暗自蹙眉,他脸上倒是不显,眼皮一掀,道:“陛下何必妄自菲薄?有一点,我是永远也比不上您的。”
皇帝有些兴趣,疑惑地“嗯?”了一声:“什么?”
嬴政淡淡道:“您有像我这样千古无一的儿子,我没有。”
皇帝:“……”
皇帝:“蛤?!”
真不要脸!
皇帝被气笑了:“你放屁!”
嬴政笑了笑:“您可真是粗鄙呢。”
空气中阴阳怪气的浓度超标。
皇帝勃然大怒:“滚!”
嬴政脚步轻快的走了出去。
刘彻在空间里“嘿”了一声:“始皇大有长进啊!”
嬴政微笑不语。
李世民道:“关键始皇说的也对啊,皇帝确实有个堪称千古一帝的儿子,但始皇却很难有这样的儿子。”
刘彻安慰嬴政:“没事,虽然你没有堪称千古一帝的儿子,但是你有胡亥啊!这种儿子也是很稀有的,爆率不比千古一帝高!”
空间里的其余人:“……”
彘儿你是懂安慰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