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如此言说,周王妃又怎么好久留?
晋王妃一边拉住一个,笑吟吟道:“这有什么难的?打发个人到宫门口去等着也便是了,叫老四跟老五也一起来,晚上就在这儿吃点家常便饭。”
燕王妃与周王妃见她如此殷切周到,遂也从善如流。
她们都是开国功勋之女,祖上皆非官宦豪富,又因为年幼时正值战乱,行事时自然带了几分英气与爽利。
晋王妃令人温了酒来,妯娌三个且喝且谈,因为有心事的缘故,不留神便喝得多了,等到燕王妃察觉到的时候,周王妃的眼圈儿已经红了。
“我是真的羡慕两位嫂嫂。”
两滴清泪顺着她面颊滑落,她惊觉事态,慌忙抬手去擦,在座默然许久,终究还是不吐不快:“说句冒犯些的话,晋王兄虽说质朴了一些,但是待三嫂,却是一心一意,燕王兄饶是偶有粗枝大叶,待四嫂也是极好的。只有我们王爷,端是风流浪子,四处留情。”
“要说他对我不好,却也不是,不曾打骂,府里一干内事,也都由我裁决。可要说是对我好,眼里却总好像没我这个人。年前我过生日,直到当天听人提起他才记得,胡乱送了我一套头面充数,可是换成府上侧妃做生日,他老早就开始筹备……”
周王妃哽咽道:“要不怎么说凡事就怕个比呢!”
几家王府走得近,周王是个什么秉性,晋王妃和燕王妃也是了解的。
细数齿序靠前的几个王爷,就属周王府的女人最多,亲王份例的侧妃孺人等位分都是满的,外边还有数不清的莺莺燕燕,为了养这么多的女人,甚至还欠了债……
前边几个兄长隔三差五的都会贴补他一二。
这种事情,帝后是不好过多干预的,年长的亲王贪色,这是坏事吗?
不是。
往小了说,他这是在给皇家开枝散叶。
往大了说,这是在表明自己志向不在朝堂。
堂堂一个亲王,不去搞阴谋招揽人心,只想纵情山水,享用美色,填填词,赋赋诗,这有什么错呢?
可是从周王妃的角度来看,就是另一回事了。
太子的后院里总共也没几个人,秦王一直没有娶妻,晋王府里只有王妃一人,燕王虽然也有几个妾侍,但都是皇帝赐下,平日里过得跟隐形人一样,只有周王府一片姹紫嫣红,热闹的像是菜市场。
周王妃并不是苛刻人,周王府的妾侍们也少有刁蛮刻毒、不敬王妃之人,可是一样米养百样人,后院里的人多了,难免会出几个刺头,尽管周王妃能够处置,但是一回一回的下来,也够令人心冷了。
再对比其余几个妯娌,怎么能不难受?
晋王妃与燕王妃对视一眼,一时之间,竟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在别人落寞的时候大谈自己过得有多顺遂,未免太过下作。
再则,这是连帝后都不好插手的事情,她们两个长嫂,又能为周王妃做些什么?
也只能劝君更尽一杯酒:“喝醉了,睡一觉起来,就什么都忘了。”
周王妃唯有苦笑:“也只能这么想了。”
说完,举杯饮下。
妯娌三个喝了半个时辰的闷酒,却有侍从匆忙来禀:“王妃娘娘,咱们王爷回来了!”
晋王妃起先一怔,继而霍然起身:“人在哪儿?”
侍从笑道:“已经过了前门,马上就过来了。”
燕王妃忙道:“我家王爷呢?”
侍从微微一怔:“这,倒是不曾瞧见燕王殿下。”
燕王妃眉头微蹙。
周王妃抱着酒壶痛饮,更是连问都懒得问了。
如是三人心思各异,略略等待了半刻钟,果然见晋王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外。
晋王妃一瞥见他,眉宇间便含了三分笑,脚步轻盈的近前去帮丈夫解下身上大氅,挂到衣架的同时,又问他:“四弟跟五弟还不曾出宫吗?”
燕王妃与周王妃起身向晋王行礼,后者还礼,又答妻子:“出了,我们是一起出宫的。”
晋王妃面带诧异:“怎么不见两位王弟?”
晋王认真道:“我急着回府,走得快。”
晋王妃起初一愣,继而便眼眸弯起,笑靥如花。
燕王妃木着脸问晋王:“三哥,你急着回府,脚下快了些,那我家王爷呢,他在做什么?”
周王妃呵呵笑了一声:“是啊,他在做什么?”
晋王妃近前去拉着丈夫入座,又借着衣袖遮掩,在他腰上掐了一下,暗示他稍稍遮掩一二,不要让人家夫妻俩回去吵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