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王妃猛地一个哆嗦,借着衣袖遮掩,在晋王腰上拧了一把,以示提醒。
晋王慌里慌张的跪下身去:“儿臣在。”
皇帝用手中佩刀指了指秦王。
晋王原地呆住,好一会儿都没反应。
晋王妃眼泪不住地往下掉,又不敢在这时候出声提醒,好在皇帝此时虽然暴烈,竟也没出声催促。
满殿人眼等着晋王呆了许久,才听他慌乱不已的道:“二哥在内宫逼迫宫娥,已经是大错,居然还敢私下勾结内侍总管,真是好大的胆子……”
晋王妃简直都要急死了——那都是猴年马月的事儿了,怎么在你这儿还崭新着呢?
这个呆子!
不曾想皇帝对着晋王看了会儿,不知怎的,却嗤的一声笑了起来。
他摇了摇头,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起来吧,没你的事了。”
晋王一时茫然起来。
晋王妃看皇帝似乎有意包容自家,吊在半空中的心脏微微落下去几分,大着胆子将仍且跪在地上没反应过来的丈夫拉了起来。
而那边皇帝业已将目光转移到了其余皇子处。
满殿森然,往日里那明亮温暖的千万盏灯火,此时在那晚间的微风中略略摇曳,似乎也变得阴郁鬼魅起来。
皇帝又逼迫几个亲王前去刀刺秦王,此后又各有所问,自不相同。
晋王妃只觉得自己手脚都是冷的,她判断不出自己此时是不是不受控制的在浑身颤抖,甚至于连脸上的肌肉都不由得在哆嗦。
旁边晋王忽然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晋王妃险些当场尖叫出声,生忍住了,眼眶含泪,不安的看向丈夫。
就听晋王再三压低了声音,在她耳边,有些害怕的问:“父皇是不是让我去刺二哥一刀啊……”
晋王妃:“……”
明明心脏还在不受控制的狂跳,明明还处在这样危险的氛围当中,晋王妃却险些含着泪笑出声来。
身体里好像陡然间有了力气,手脚也再度得到了控制,借着宽大衣袖的遮掩,她握住丈夫的手,低声说:“没事了,已经过去了。”
晋王反手将她的手握得更紧:“……喔。”
皇帝接连问完十几个亲王之后,终于在卫王面前停住了。
彼时那半大的少年正手持佩刀,气喘吁吁,神色惶然。
却听皇帝道:“你从前多与你二哥友善,他出京办差的时候,还记得给你带蜜桂花,今日你怎么狠得下心来刺这一刀?”
卫王听罢,几乎当场落下泪来。
而一侧与他年纪相仿的汉王与他友善,居然壮着胆子替兄长辩解:“父皇,十五哥固然与秦庶人感情甚深,但到底不敢违逆您的命令……”
皇帝冷笑了几声,没说什么,转头去问下一个人了。
朱棣眼见着这一幕,若有所思。
他怀里抱着周王府的小堂弟,叫那小东西埋脸在自己胸前,背地里同空间里几个哥们儿道:“我觉着,他好像不是在为秦王忤逆悖乱而生气,倒好像是在借着这个由头筛人。”
空间里几人彼此交换一个眼神,竟也都赞同了他的看法:“不错!”
“我也有这种感觉。”
李元达道:“这件事情,其实有些不合常理。一般强势的君父在位,很少会有子嗣胆敢作乱的,像始皇……”
他有些歉意的看了过去,拱手示意之后,继续道:“虽然身后出了乱子,但却也是他驾崩之后的事情了,在他活着的时候,谁能想象有人胆敢犯上?至于彘儿,那是因为太子被逼到墙角了,不算。”
刘彻也斟酌着道:“白绢上说的未必全都是真的,又或者说,那上边说的,只是表面上的真相。”
他分析说:“要说秦王逼迫宫娥,这我相信,男人嘛,都下贱,馋人身子,但要是说他勾结皇帝的内侍总管,意图不轨……这就有点不合情理了。”
“内侍总管傻啊,皇帝身体杠杠的,东宫稳若泰山,干嘛要跟皇子勾结?”
“至于秦王,除非他能一把将皇帝、太子乃至于皇后、燕王一网打尽,否则他怎么可能坐得上皇位?可这事儿他能办到吗?”
“真有这能力的人,就不会办出在大内逼迫宫女的事儿了!”
“所以说,”刘彻下了定论:“皇帝先前给出的既定事实,未必就是真的事实。”
他摸着下巴道:“更像是以此给秦王扣一个足够让他万劫不复的帽子,然后用他来当可重复使用的道具,用来试探诸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