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太后哼了一声:“常言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既做了皇家的媳妇,难道还管不了皇家的事?他是天子,可也是我儿子!”
成宁长公主便道:“既然您是皇家的媳妇,那皇家的前任族长跟现任族长都不觉得丢脸,主动促成此事,您又有什么好在乎的?”
谢太后神色微松,抬手揉了揉太阳穴:“你这张嘴,可真是……”
成宁长公主亲亲热热的坐到母亲旁边,说:“大一点也有大一点的好处啊,春郎早成,真找个与他年岁相仿的,只怕还说不到一处去呢,没人明白他,懂得他,也怪孤单的。至于子嗣,宁氏自己也是定国公夫妇的老来女呢。”
谢太后侧目看她:“我是如何想的不重要,春郎怎么想,才重要!”
……
刘彻……
刘彻其实没什么想法。
他事先并不知道天子临死之前给他选了个皇后,不过就算知道,也不会太在意。
二嫁过的,没关系啊,我妈也是二嫁进宫的。
我妈前边还给我生了个姐姐呢,从前不知道也就算了,知道之后马上就把姐姐接进宫,跟亲妈团聚了。
他是真不在乎这个。
且再三盘算之后,他觉得宁氏这个皇后的人选,其实不错。
智慧,豁达,母家没有后顾之忧,品格在及格线以上,一个皇后能做到以上四点,还要什么自行车!
他纠结的挠了挠头:“就是总感觉好像有什么事情忘记了……”
……
居岩关。
从前的定安公主、如今的英亲王颖娘,正跟唐佐和弟弟的老婆们面面相觑。
啊这……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第106章
东宫薨逝那年, 还不到三十岁。
他是死于急病,虽然临终前多多少少承受了些折磨,但是到底持续的时间不长, 因而人虽死去,形容倒不十分难堪。
东宫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变得轻松起来,病痛仿佛也从自己身上彻底抽离, 他起初还想着吩咐看赏,厚赐治病的太医,却在发觉自己的身体从塌上飘了起来, 再看见双目闭合躺在塌上的、自己的尸体之后,随之缄默起来。
向来端方有礼的妻子第一次露出如此失态的形容,跌坐在地,失声痛哭, 长女低着头, 牵着母亲的衣袖无声的流泪。
颖娘跟春郎还小,大抵还不明白父亲的离去对于他们而言究竟意味着什么, 懵懵懂懂的站在一边,不知道周围人为什么哭得如丧考妣。
而他的父亲,年过五旬的天子则宛如一座沉默的大山一般, 静静的矗立在殿中,神色悲哀,甚至于隐约透露出几分绝望。
他失去的不仅仅是一个儿子, 还是这偌大江山的继承人啊!
太子本系嫡长, 又天资出众,自然可以服众, 如今陡然病逝,不只是天子的前路, 连带着这个国家的未来,也随之陷入到了黑暗之中。
后继之君从何而出?
立嫡出的皇孙还是壮年的皇子?
皇孙年幼,且又病弱,可以立他为皇太孙吗?
若立皇子,是该立诸子之中的最长者,还是该立最贤者?
怎么能叫天子不为之绝望呢!
而在此之外,他也是一个父亲,一个刚刚失去了自己亲手教养大的孩子的父亲啊!
天子在东宫身上倾注了太多太多,甚至于可以说,东宫之于他,不仅仅是儿子,也是他理想中自己的另一个化身。
天子把自己想要却没能得到的东西,全都倾注在了东宫身上。
父亲的宠爱,诸皇子之中一骑绝尘的地位,生母元后的追尊,甚至于他没有再立继后,待到东宫年纪稍长,便拣选天下名儒为太子的老师,之后又精心为他挑选了东宫属官……
人心都是肉长的,天子对儿子掏心掏肺的好,东宫又岂会一无所知?
他是在天子的臂弯里长大的,也是在天子的庇护下摇摇晃晃的走进朝堂,继而站稳脚跟,可是他的父亲,甚至于还没有等到儿子的孝顺和敬奉,自己便先一步撒手而去了。
东宫的魂魄漂浮在半空中,眷恋又不舍的看着留在人家的至亲,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天子立在他的病榻前,无声的流着眼泪……
阿爹,孩儿以后不能再向您尽孝了啊!
身后的鬼差已经开始催促,东宫既然已经身死,自然不得在人间继续停留,他忧心忡忡的看了父亲和妻小最后一眼,恋恋不舍的跟随鬼差离开。
到了地府之后,阎君翻阅了他的生平记述,神色和缓:“太子在世时屡有功绩,主持了黄河治水的大事,可保沿岸百姓两百年无灾,这是大功德啊,又主修了上古至于南朝的诗赋名篇,也可流芳于后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