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想再主动了。
明明她是他的妻子,他是他的丈夫,可是他的行径却让她觉得,她好像是一个不知廉耻的下贱女人。
这样一个将她视为无物,可以将她和她的母家置之度外的丈夫,她要来做什么?
吴王妃太清楚自己应该做什么了。
她必须把这件事情闹大,必须叫人打死福庆这个奴才,以此跟吴王划清界限。
天底下哪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前脚信王来府上拜会,后脚就叫她发现丈夫其实悄悄离京了?
这件事,她不做,有的是人会做。
而她必须要叫天子知道,吴王离京的事情,她一无所知!
如此,就不会牵连太广。
她可以死,但她不想牵连到自己的母家。
更深露重,门外隐约有棍棒落在肢体上的闷响声传入耳中。
吴王妃无声的流下了一滴泪。
为她自己这可悲的命运。
第83章
福庆曾经侍奉过吴王之母德妃, 乃是德妃宫中内侍总管的徒弟,自打吴王落地之后,便被德妃指去伺候幼主, 吴王之于他的情分颇是深厚,因此在王府之中,莫说是一干管事仆婢, 连吴王妃都略略客气几分。
可说白了,吴王妃的客气并不是因为怕他,只是为着吴王的情面罢了。
现在既然已经决定要撕破脸, 她这样的出身与心气,怎么可能继续容忍这样一个阉人在她面前耀武扬威?
行刑时间持续了一刻钟,外边那种喉咙被堵住艰难溢出的呻吟声便低了下去,又过了半晌, 便有侍从入玉泉祠来回话:“王妃, 福庆咽气了。”
吴王妃淡淡应了一声:“远远的丢出去,不要搁在门口, 脏了我的眼。”又吩咐人去准备火盆取暖。
彼时月上中天,山中猿啸,已经过了子时。
她的贴身婢女迟疑着道:“姑娘, 时辰不早了,奴婢使人收拾了间干净的屋子出来,您先去歇着, 若是王爷回来, 奴婢再去叫您……”
吴王妃摇头:“不必了,我就在这儿等。”
当下这般情况, 她怎么能睡得着?
要不是还周遭还有人在,要不是自己此时前路未卜, 她真想痛痛快快的大哭一场!
丈夫冷心冷肺,瞒着自己作下这样的大事,若换成寻常人家,她保管抬腿就走,可是换成天家,她即便母家强势,又能如何?
不吭声,天子会觉得她与丈夫蛇鼠一窝,在他老人家眼皮子底下作乱,罪该万死。
可真要是把这事儿抖出去,直接告诉天子——你儿子偷偷摸摸溜出京,肚子里不知道憋着什么坏水儿,这事儿我什么都不知道,他犯的罪跟我没关系——天子听了难道就会放过她吗?
天子会毫不犹豫的出手处置吴王,但与此同时,也会觉得自己这个吴王妃冷血无情,出卖丈夫,对不起他儿子!
所以吴王妃只能隐忍,也唯有伪装。
她既要让天子知道,自己对吴王背地里筹谋的事情一无所知,也要让天子知道,她不是因为知道这些事情,害怕受到牵连才故意把事情闹大——只是因为她从小就被家里娇惯,受不得气,稀里糊涂的撞破了吴王的计策,才叫事情传到他耳朵里的!
可此事说来简单,做起来又怎么容易?
正如高空行于铁索之上,一个不小心,就会摔个粉身碎骨!
可局势如此,她只能这么做。
……
夜色深重,吴王妃保持着静坐的姿势,宛如一尊凝固的雕像,四下无声,唯有山林之中不时有鸟鸣猿啼传来。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东方破晓,红日升出,吴王妃将玉泉祠团团围住的陪嫁扈从们前去回话:“王妃,山下有人来了,有人骑马护持车驾,远远瞧着,仿佛也是高门之人。”
有车驾,料想并不是吴王回来。
吴王妃应了一声,吩咐心腹去请玉泉祠的主事之人前来问话:“可有人约了今日前来?”
主事之人哪里见过昨夜那等阵仗,早就被吓破了胆。
此时吴王妃问话,只提了这么一句,他便倒豆子似的一气儿全秃噜了出来:“回禀王妃娘娘,是齐国公世子的夫人成宁县主,她是前几日就定了,今天要来此为故去的东宫做一场法事……”
齐国公府是吴王的母家,而齐国公世子的妻室却是东宫之女,吴王妃也知道日前乃是东宫的忌日,先前还曾经遣人往先太子妃处致意,不曾想却在这关头遇上了成宁县主。
说来也是巧了,从齐国公府处论,成宁县主该叫她一声表叔母,但从东宫一系来论,却又是至亲的叔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