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便敷衍的拱手告辞,拉着得意门生扬长而去。
石筠:“……”
好气!
老东西你就装吧,我才不信你真的心平气和!
被老师拉着走的裴仁昉只觉得耿彰握住自己手臂的仿佛不是手,而是一把铁钳,不由得暗吸口气,心说肯定是青了。
然后就听耿彰冷哼一声,愤愤不平道:“马德,输了!”
裴仁昉:“……”
裴仁昉直想扶额:“别说脏话啊,老师。看开点。”
耿彰:“这老东西,烦死了!”
裴仁昉:唉~
耿彰宣泄完,又emo起来,垂头丧气道:“他有个好弟子,给他争气,我没有,我输了……”
裴仁昉见状,马上就心软了:“老师,我好好干,以后也叫您扬眉吐气。”
耿彰欣慰的看着他,目光柔和:“这是我们两个快要如土的人在斗气罢了,与你们年轻人有什么关系?老师教了你这么多年,难道连胜败乃兵家常事的道理都不明白吗?”
裴仁昉暗松口气。
只是这口气还没松完,就见耿彰冷笑一声,宛若恶魔般道:“小兔崽子,你以为我会这么说吗?!”
裴仁昉:“……”
耿彰大力拍打着弟子的肩头:“给我支棱起来!输给谁,也不能输给他石筠的弟子!再有下次,我就跑你家门口去吊死,听见了没有?!”
唉~
裴仁昉无力道:“听见了听见了!”
第56章
当日新帝登基之时, 三公缺其二,只有身兼太尉一职的窦敬出现在朝堂之上。
只是时移世易,何等匆匆, 短短不过数日,情况便发生了翻转,窦敬报病不朝, 石筠与耿彰却精神矍铄的开始参与朝政。
而朝野之中,早不再是窦氏一系的臣子掌控要权。
三公之中,天子得其二, 如得天下人心。
而九卿之中,权柄最盛的少府、光禄勋、廷尉尽在天子之手,又有尚书台的最高长官潘晦策应,掌控在窦敬手中的一半南北两军与掌控在其子武城侯手中的卫尉, 已经不足以再动摇天下了。
窦敬报病不朝, 并不是身体有病,而是心病。
身体上的疾病有药可医, 心病却只能心药来医治,而他想要的心药,又有谁能给他?
窦敬不朝, 武城侯等窦家诸子独木难支,眼见局势一日不如一日,朝臣们日渐疏远窦氏, 他们也愈发的焦躁不安。
逼狗入穷巷, 便要做好被其反扑的准备,何况是人?
“父亲, 事到如今,还请早下决断!”
武城侯跪倒在窦敬面前, 声辞恳切,眼底凶光闪烁:“穆义康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当日父亲将其扶上皇位之时,他是何等的恭顺?哪成想竟连消带打,一举夺了数个要职到手,又将潘耿二人笼络住了……”
“遥想当日我窦家盛时,石筠耿彰之流都要退却三分,九卿更有过半在窦氏囊中,可现在呢?短短数日之间,他便不动声色的夺去大半!现下你我父子手中尤且有一半京师军队,一支卫尉劲旅,若不趁早起事,却不知这点权柄又能持有多久!”
昔日窦敬脸上那种不可一世的狂傲,早已经是过去,取而代之的是与武城侯相近的焦躁与不安。
他知道长子说的有道理,可是……
如今的窦敬,毕竟不再是当年那个满腔正气,为匡扶天下,而把生事置之度外的窦敬了!
他拥有的太多,怕失去的也太多了!
“叫我想想……”
窦敬神色阴晴不定,又重复了一遍:“叫我想想。”
武城侯虽然心急如焚,奈何却也不敢在此等大事上违逆父亲的心意,只能神色焦灼的跪坐在其下首,等待窦敬的决断。
没有人注意到,窗棂上有一道影子停驻几瞬,又迅速的离开。
事实上,即便真的有人发现了,也不会觉得奇怪。
因为那是跟随窦大将军多年的心腹,曾经跟随窦敬参与过反正之战的将军府长史岑纲。
他迅速离开了前院书房,神态自若的绕过长廊别院,最后来到了大将军府的后院,向守在门外的使女说:“请告诉夫人,岑纲前来拜见。”
使女入内通传,不多时,又出来传话:“夫人请长史入内叙话。”
内室之中,梁夫人仍旧是一袭素简,见了岑纲,便了然道:“你来见我——大将军果真已经到了穷途末路的时候吗?”
岑纲恭敬的回答她:“武城侯提议起事,大将军还在迟疑。”
梁夫人笑了。
她神色中有一种名为缅怀的情绪:“反正之战的时候,他不假思索,便答允起事,当年的果敢与决断,现在的他已经不会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