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越就上前两步,拦在他的必经之路上:“怎么,见了我这个尚书右仆射,连话都不会说了?”
董昌时身心俱疲,哪有余力同他纠缠,瞥了他一眼,勉强低下头,向他拱手示礼道:“王令君安。”
王越两手抱胸,觑着他,啧啧两声:“我还是喜欢你桀骜不驯的样子。”
说着,他转到董昌时跟前,跟那内侍一左一右将董昌时扶住。
董昌时就跟第一次见到他似的,匪夷所思的看着他。
王越没好气道:“看我干什么,我脸上有路啊!”
董昌时于是又将视线收回。
大概是刚挨过打的屁股太难受了,又或者是这日的风太过燥热。
他忍了又忍,到底还是没忍住,鬼使神差的将心里边憋了好多年的疑惑问了出来。
“我说王越,我一直想不明白,你为什么这么恨我啊?!”
董昌时百思不得其解:“我得罪过你吗?我们俩政见不合?但是据我的记忆,打从我入长安为官开始,你就一直跟我过不去啊?!”
王越冷笑。
这要是平时,董昌时也就算了,只是话都说出来了,他非得刨根问底不可。
“王越你说话啊,你别在这儿装哑巴,我知道你在听!”
王越不阴不阳的道:“我哪儿能跟您比啊,您是天才啊,三岁能文,七岁能诗,名震海内,十五岁就写了《循解笔录》出来……”
董昌时听得脸红,赶忙道:“那时候年少轻狂,后来回头再看,错漏数不胜数,实在是羞煞人!”
王越眼皮子猛地一抖,破口大骂:“你他妈也知道啊!还能不能行了?!你知道我那时候多崇拜你吗?那本《循解笔录》被我翻得都起毛边了!”
董昌时大吃一惊,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啊?!你?!崇拜我?!翻我的书?!”
王越冷笑道:“是啊是啊,我那时候就是太相信你了,考进士的时候,毫不犹豫的在试卷上写了你给出的答案——他妈的就写错了那一个地方,落了个同进士出身!!!”
董昌时:“……”
董昌时:“?????”
董昌时一张脸涨得通红:“你放屁!”
他说:“你明明就是进士出身,当我不知道?!!!”
王越的咆哮声比他还大:“我娘是庄宗皇帝之女,我外公阅完卷,把我提溜到进士里边去的!!!”
董昌时:“……”
王越的科举题目:《 我的皇帝外公 》
王越:“彼时我年少气盛,深以为耻,不愿在长安丢人现眼,自请去了偏远州郡,一呆就是七年,你知道我受了多少苦吗?!”
董昌时:“……”
董昌时声音都心虚的小了:“可我记得你入仕之后的考评都还不错啊。”
王越又是一声冷笑:“那时候我祖父是门下省侍中!”
董昌时:“……”
王越的述职报告:《 我的宰相爷爷 》
董昌时构思语言,欲言又止,终究还是没忍住:“所以你倒是在恨我什么啊!”
王越好像也被问住了,若有所思的想了半天,最后说:“大概只是在赌一口气吧……”
董昌时蚌埠住了:“你他妈——”
“这位前尚书左仆射,这边劝你最好把话咽下去喔。”
王越嗤了一声,斜睨着他,轻飘飘的道:“你不知道我这种小人都是睚眦必报的吗?”
董昌时:“……”
董昌时:( ̄~ ̄;)
老子上辈子欠了你的啊!
第37章
长安这场戒严, 持续了整整三日。
不间断的有禁军奉旨拿人,穿行各处,上至宗室、勋贵, 下至朝堂百官,无一幸免。
等到大祸结束,三日之后常朝再启, 上朝的人少了十之二三,这还仅仅是有资格上朝的那一批人罢了。
紧接着,群臣终于得到了等待已久的真相——先帝死前发癫, 丧心病狂,联合前尚书右仆射冯明达和皇太后一处,阴使冯家子嗣伪作宗室之子,意图鱼目混珠, 窃据帝位。
群情震惊。
世间竟有如此离奇之事?!
这事儿到底是怎么通过审核被公布出来的啊!!!
又不由得偷偷去看形容憔悴, 仿佛几日之间苍老了十几岁的纪王。
一声叹息。
这错案乃是先帝时期判下,终究是皇家有负宗室, 当今对于纪王府的慰勉很快宣下。
纪王府爵位五代不降,同时,又加恩纪王世子妃, 恩准她领受双份亲王妃的份例。
纪王世子妃的父亲宋时贤为集英殿修撰,闻声老泪纵横,代女儿出列谢恩, 待到归家之后, 便迫不及待的将这消息告知老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