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昏君的心尖宠(41)
若是换做宪宗李乘风那个暴脾气,听到大臣说自己有病,还是心病,恐怕立刻就要暴跳如雷,当庭命人暴打此官员的屁股。然而李持明听了这话,神色却平静的仿佛单纲骂的是别人。不仅如此,他还对着单纲笑笑道:“接着说。”
“陛下尊位在身,宜处事深思兼熟虑也。何不告而别,肆意离宫,数日不朝而无虑乎?继之简慢身份,以九五之尊,扮阉人以戏?此非顽童拙技?况今国朝危难,两江疲敝。百姓长叹以掩涕。然陛下乘宝车,着锦衣,携宦官以游,纵情恣肆,好不欢喜,似有乐不思蜀之意。陛下富有四海,宜思慎而俭勤,立德行以效天下。社稷之福,诚在于斯。若无以自尊,何以信天下,而服民之心耶?“
“这不自尊都扯出来了·······”李令姜心想,要是让这位御史大人再往下说,是不是就要骂李持明不自爱了脏了被污染了?
“真是神经病。”她对木桃吐槽道。后者立刻反问:“郡主,什么是神经病呀?”“神经病就是脑袋有病咯!你看这个单大人不就是!“
单纲发表完了他长篇大论的骂人不带脏字儿。李令姜很替李持明愤慨。但李持明却是很平静。不仅平静,甚至听完还对单纲轻轻点了点下巴,脸上露出一丝戏谑之色。群臣大惊,心说陛下的脸皮厚度居然已经到了如此地步?简直令陈大人看了都要瞪眼睛!
不过,戏谑过了,就要挨劈了。
皇帝的对骂那自然不会脏字漫天飞,事实上,李持明对他们说的根本也不算批人。他只是不以为然的笑笑,尔后便开口以娓娓道来般的语气道:“单大人所说的看似有理,实则是一派胡言!”
“说国朝危难两江疲敝,朕微服出巡,去往何处?所为何事?若不是众卿尸位素餐,消极怠慢,在其位而不谋其事,接连数日都无法给朕交出一份有关两江灾情的可靠奏报,朕至于亲自离宫,千里迢迢出巡九江吗?”
“说朕携宦官出游,扮阉人以戏·······所谓宦官只司礼监福禄寿一人耳。其余众人,不是郡主便是京官。朕轻装简行,低调出巡。且为的是体察民意探查民情,如何到了尔等眼中就变成了个携宦官出游?随侍数人,为何众卿只看见了一个宦官?”
李持明的措辞是严厉的,说这些话时,他应该是怒气冲冲,怒发冲冠,怒不可遏。但实际上他说出这些指责群臣的话时,语气中半点嚣张跋扈也无。完全就是苦口婆心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样子。然而,群臣的心仿佛是石头做的。李持明刚说完,左都御史凌克来就率先发难,举着笏板上前一步道:“陛下此言差矣。陛下您此番言语避重就轻,并未就事实作出切实回应——据臣所闻,单大人对您的劝谏主要是针对您数日不朝,不理国事,以及您出行时不顾身份,假扮宦官一事。依臣所见,这才是您——”
“——朕微服出巡,一则为了探查民意,二则为了巡视地方政绩。假扮宦官亦是权宜之计,并非起了玩心。众卿若是连这点用意都看不出,也难怪会数日之间写不出一份合理的灾情奏报了。”李持明冷笑着说。
凌克来还要说话,李持明却又打断他道:“至于你所说的离宫数日不理国事········呵!若是只听了诸君的说法,百姓怕是要以为朕此行乃是为了寻欢作乐游戏人间了!朕且问你,朕出行数日,所为的难道不是国事?所理的难道不是国事?所听所见的,难道不是国事?”
他霍然站起,一只手“砰”的一声拍在面前的书案上:“两江受灾,民不聊生,众卿高卧京师,好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高尚情操!朕有心亲近臣民,眼见为实,而今却被诸位污为如此行径!实在是教朕心寒至极!众位爱卿——陈阁老,凌御史?单御史?朕且问问你!你!还有你!你们可知两江有哪几个州府受灾?哪几个州府缺粮?哪几个州府少药?尔等可知?尔等可知?!”
“陛下!”
内阁次辅胡从襄上前一步,手里的笏板微微晃动。他是内阁次辅,礼部尚书,同时还有另一个更重要的身份——他是李持明的老丈人,皇后胡氏的父亲。
“臣等今日所奏,不为指责陛下,亦非推诿过失。”胡从襄朗声说。“只是陛下为君既该有为君的样子!两江距京师路途遥远,奏报传递极为困难。且洪灾刚过,情况瞬息万变。朝臣书文谨慎,也是为体恤陛下所致啊!陛下今日不分青红皂白,一味的怪罪忠臣,臣斗胆,为同僚叫屈!”
作者有话要说:《轻佻慢待疏》参考了一些明清时期的奏章,写的不好,大家凑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