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灵异闻录(257)
“我会带走他,”杨幼清眼中闪过冷冷的光,那一刻的决绝真实又露骨,“天涯海角,何处不为家?”
孟兆宁忽然一拍桌子:“我不许!你知不知道世人如何看龙阳之癖?你这个身份是浮萍孤舟、无牵无挂,但是阿策还有父母还有兄弟,他不可能跟你一起浪迹天涯。不许。”
“十一岁那年,您将我捡回来,我视您如兄如父。但是这件事情,恕难从命。”
“杨幼清!”
戎策忧心忡忡走在宫城之中,他这是第一次从正门走进来,穿着佐陵卫的衣服,挂着佐陵卫的腰牌,明面上看,是太子诏他来询问叶宇谋反一事的详情。今早让义父察觉他和师父的事情,使他魂不守舍,差点撞到泰明殿前的石狮子。
小太监喊了他两声他才回过神来,一抬头,石狮子口中的铜球反射出他迷茫的模样。
他的手竟然放在铜球上面,而他对这个动作毫无记忆。更何况他知道这是相由的九颗蛇头之一,拿下来就能火烧泰明殿。紧接着他耳朵后面的伤疤爆发出一阵刺痛,戎策一歪脖子后退两三步。
小太监急忙上来察看,戎策摆摆手说无事,让他继续带路。
东宫守卫森严,侍卫长张禄涛亲自来迎接,将他领到一间偏室,里面只有叶煦州一人。戎策不知他的用意,但还是鞠躬行礼:“太子哥哥。”
“你我兄弟谈话,不必拘谨,坐吧,”叶煦州坐到棋盘一侧的椅子上,棋盘上摆着六枚棋子,看样子是刚刚开始下,却不见棋手在何处,“昨日夜里父皇与我讨论棋局,忘了收。”
戎策规规矩矩坐下,他一点围棋都不懂,也不知如何评价,干脆沉默。叶煦州见他一副乖巧样子反而笑了,问道:“在你的记忆里,我是什么样子?”
“很严格,常鞭策几位皇弟。”戎策挑了几个好词罗列,其实他印象最深刻的是童年时,叶煦州骂他一滩烂泥,如论如何都不可能变为杀人利器。之后戎策跟着他去了战场,真正把自己磨成先锋营杀敌最多最快的小将军,叶煦州对他的态度有所缓和。
他这个哥哥,倒有些像是望子成龙的大家长。
“你二哥呢?”
戎策抿了下嘴唇,极其不自然地慢吞吞说道:“二哥天资聪颖,广交朋友,对政事也十分热心。霖州在他的治理之下,水稻亩产翻倍,玉石手艺也养活了不少百姓。”
“你知道三州十六城百姓联名上书,请求陛下责罚叶斋偷工减料建造大坝的事情吗?他们拿出了厚厚一本的证据,从选址测量到强抢劳工,一一罗列,只是递交京城的途中被叶斋派禁军拦下,但父皇还是知道了。”
戎策摇摇头,问道:“父皇如何处置的?”
“他派了佐陵卫去查,但是佐陵卫找借口推却,父皇大怒,称为何天子脚下,却无一人听天子调遣。”
戎策很早就猜到,叶斋左手握着佐陵卫、右手掌着禁军,迟早会因为势力过大而被叶南坤连根拔起。早先有叶宇和他母妃氏族的势力抗争,现在叶宇倒台,朝臣一边倒地划清界限,反倒让叶斋狂妄起来,忘记了收敛锋芒。
他的太子哥哥一向不喜欢权斗、不拉拢朝臣,叶斋自以为能够从此掌握半壁江山,却忽略了他只是一个二品亲王,忽略了陛下从未正眼看过他。
“太子哥哥的意思我没明白。”
叶煦州望向他,说道:“你处在局势之外,反倒轻松。这次看起来是叶宇被关入天牢,实际上,叶斋也失势——他本是一个聪明到斡旋官场,名利双收的人,奈何路子不正。”
“太子哥哥说的是。”
“你这次来,是为了给叶宇求情吧。”
戎策闻言起身,撩起黑袍下摆双膝一弯,端正跪在叶煦州面前,诚恳说道:“叶宇是被人蒙蔽,被人要挟才会犯下如此大错。他虽然害千百士兵丢了性命,但这不是他所想,也不是他所愿。叶宇所求,不过是民生二字。”
“你的意思是,经他这一闹,官吏知道检点不敢贪污腐败,还是件好事?”
戎策赶忙摇头:“臣弟不敢出此狂言,只是……手足情深罢了。”
“你倒是重情重义,”叶煦州扶着他胳膊让他起身,“此事我会和父皇说,至于到底如何处置,还要看父皇的意思。”
“十一弟,看你谈笑风生的样子,当是从那件事里走出来了,”南绎七王爷曾皖搂着他的亲弟走在皇城的街头,身后两排二十四个侍卫紧紧跟随,引来不少目光,“今天我请你去咱京城最好吃的南洋酒楼。”
曾皓不习惯这样的阵仗,但还是摆出副笑容轻摇折扇:“京城这些有趣的事物,还是七哥知道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