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灵异闻录(102)
什么乱七八糟的,丁点大的事情就牵扯到京城权贵,现在的学生真是没东西可写了。院使在这篇文章上写了个大大的丙中,然后放到一旁,端过夫人手中的碗。
他夫人自十八岁便跟他情定一生,如今两鬓发白,依旧是夫妻恩爱。“今日上了两堂儒学?”
“一堂儒学,之后实在是头晕目眩,便交给常先生讲。”院使翻过下一篇文章,夫人站到他身后,掌心覆在他太阳穴上,慢慢轻揉。“你瞧他写的,东海水军寒冬时日仍勤加操练,不过都是讨好之词,何况,金秋九月何时到了寒冬时日?”
“夫君若是疲惫,我去给你找些小说来读,”说罢她站起身,“先把糖水喝了,今日将红糖换了蜜糖。”
院使舀了一勺糖水送入口中,甜得有些发腻,但还是硬着头皮说道:“不错,不错。”
“夫君,怎么不见了那只青铜雕像?”
“什么雕像?”院使话音未落,只听见书房的木门被人啪一声推开了,戎策冲进来的瞬间手上多了一张纸符,啪一声贴到院使夫人的背后。
像是被刹那间吸取了灵魂一般,夫人站在原地不能再动作半分。院使看看夫人再看看被撞坏的木门,活了七十年第一次体会到怒火中烧:“究竟是发生了什么?”
戎策这才意识到自己又违背了太祖十训第三条,急忙弯腰给院使赔礼:“孔珧与我说今日傍晚见到了您夫人,但是我记得,上次回到帝泽书院查案的时候,在您房中发现了一份悼词。”
“你何时擅入我书房?”院使双手颤抖,他记起来了,夫人的确已经病逝,而那是两三年前的事情——自己为何全然不觉?他强撑着与戎策对话,目光却瞥向书桌上的一碗糖水。
怪不得味道不同,原来不是她的手艺。
“大人,”戎策见生死离别见的多了,自然懂院使心中所想,说道,“令夫人应当是挂念您,所以未曾转世投胎,想要等您百年之后共渡忘川。她现在被歹人控制,不过我已经摘了招鬼符,也将她定在原地。您,您还有点时间与她叙叙旧……”
“不必说了,我清楚如何做,”院使摆摆手,“留我二人些时间,你先出去吧。”
戎策给他深深鞠了一躬,接着退出房门,将勉强挂在门框上的木门关上,心里想着,要不要让白树生来做个免费的苦力,反正他三百六十行有三百行都做过,修门难不倒他。
“大人!”孔珧跑过来,手中捏着半张快要燃尽的黄纸,应该是他从谁人手中抢下的,“那人去了后山!一道黑影,与我一般高,应该是锦春。”
戎策抽出血刺,走出三步发现孔珧跟着他,便说:“你等着黑白无常。”
“监察大人说——”让我看着你。孔珧后半句话还没说完,戎策已经跳到了房顶,只留下一个白色的背影。帝泽书院的校服虽然好看,白色为主镶着水蓝色的边,但是不利于隐藏身形。
而且显胖。
“站住。”戎策从树上跳到空地的巨石之上,血刺距离那人的后背只剩一拳的距离。但他答应过杨幼清,入了伏灵司就不会再杀人,所以刀尖一撤改为挑起那人身上的黑色斗篷。
月光之下,白色的帝泽书院校服异常显眼。锦春转过身来,身后是深渊万丈,他已经没有退路。
“果真是你,”戎策上前一步,忽然血刺被锦春贴上了一道符,瞬间重达千斤一般,跌落在地,戎策的肩膀都被拽得一疼。不过他有拆招的计策,点了火折子扔到符上,灰飞烟灭之际,戎策再度抬起血刺。
锦春已经备好了下一张纸符,戎策却快他一步,绕开他袭来的手腕,直接斩断他腰带。揣在怀里的那些纸符飘落一地,锦春紧皱眉头,骂了一句方言随后想要飞身跳到戎策身后,但技不如人,被戎策抓住衣领按在地上。
“说!招鬼是为何?”
“我已经发了信号,不到半刻钟,我的属下就会赶来,”锦春发出一阵让人心生寒意的诡异笑声,“到时候就是你的死期!”
“那我黄泉路上一定拉上你!速速招来!”
“告诉你也无妨,”锦春脸颊在地上摩擦出几道血痕,显得他更加狰狞,与白天见到的翩翩公子大相径庭,“我们要找一样东西,一样属于绎国的宝物。北朔蛮族,天生强盗,总有一天会被上天惩罚!”
戎策已经猜到,他们这一番举动,最终的目的是一个铜像,而十有八九真正的目标,是戎策从黄泉带回来的那块铁疙瘩。南绎极有可能知道那铁疙瘩到底是何物,所以他们才会猜测北朔将它放在了阳气最旺盛的帝泽书院——而事实上,戎策差点就把它拿来垫桌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