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虐女文炮灰后(110)
楚瑰意斜睨过去一眼,顿觉胃中酸水滚涌,她连忙瞥过脸,直视浩浩汤汤的江水:“天色正明,阁下眼神有恙?”
同样的,楚瑰意亦觉得陆殊眼熟。她们两人纠缠过数个轮回,而当下轮回的上一次见面,要追溯到五年前。
“……你要不要过来坐坐?”陆殊形容僵硬淡漠,他拍拍身侧的草坪,温声邀请。
“我还是站着罢。总觉得……瞧你不太顺眼,似乎有哪里格外难受。”楚瑰意直言不讳,毫不掩盖自己对陆殊的厌弃。今日凉风习习,她本欲在景色秀丽的玄水畔寻一处抚琴,却不想偶发此事。
“初次见面便不喜欢我吗?”陆殊苦笑一声,“看来我的确不怎么受欢迎。”
他想不通,姜青月也好,眼前这位尚不知姓名的姑娘也好,两个相似之人,为何都同样地讨厌他?
“不怎么受欢迎”几个字撬开了楚瑰意的某个开关,她立刻反驳道:那又能怎么样?“我也不受欢迎,但我并没有因此掉半块皮肉。”
陆殊诧异地仰望她“你……是什么原因?”
楚瑰意试图压缩谈话的时间,便快速地解释道:“上学第一日,我听见别人的闲言碎语,干脆将人揍得鼻青脸肿。故而同学们都不和我玩,不过我不稀罕。”
“她们会欺负你吗?”
“她们不敢,因为她们都打不过我。”
“……闲言碎语,有时候的确令人伤心。”听见世上有人与自己经历了一般境遇,陆殊心里畅快许多,“我娘亲说了让我既震惊又伤心的话,心里烦闷,才跑来玄水散心。”
“她待你不好?”楚瑰意挑眉。
“她待我很好,常常关心我。只是我觉得我们的母子缘分根本不该开始,我的降生——不,我和她成为母子,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陆殊失落地提起陆灵,他越说,头颅垂得越狠,到了语末,下巴尖已经贴上胸膛。
楚瑰意思及自己的母亲楚秀,楚秀万般疼爱她,一丁点儿委屈都未让她受过,倒是同居康平坊的另一个人,隔三差五地约束着她:“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呀,我有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姐姐,成天管着我,生怕我学坏了,我烦都快烦死了。”
她的话只说了一半,对于日日管教她的“姐姐”珠某人,她的喜爱远比厌烦更多。
可是陆殊未能听到楚瑰意的心里话,误以为她待“姐姐”极具怨怼——而此刻的她待陆灵,亦滋生出无限的抱怨。
他以为,楚瑰意和他会是同一类人。
恰逢清风徐来、江起微波,楚瑰意心灵稍动,本能地拨弄捻挑琴弦,奏出一节清丽婉转的乐声,缭乱了听者的心弦。
陆殊通晓音律,他从中感悟出万里江涛奔波、千里云海翻腾的波澜壮阔,再看抱琴而立的琴师,姿容清秀孤冷,他暗叹人不可貌,又笑道:“它叫什么曲?”
楚瑰意僵了一僵,如实答道:“随手弹的,没有名字。”
“那你又叫什么名字?”
陆殊的这个问题一开口,楚瑰意转身即走,可问问题的人却紧追几步,殷切地请求道:“我姓陆,我们交个朋友罢。”
他太想太想有一个能够交心的友人在侧了,他的大妹妹事务繁重,幼妹年岁又小,而本应和他血脉相连的母亲,其实并无血缘关系……
哪怕只能寻到一丝心灵的慰藉,陆殊也要试一试。
“不必了,”谁知,楚瑰意细眉紧蹙,步伐愈发急促,“我不喜欢交朋友。”
她剜过来一眼,略凶狠道:“陆公子,不要跟着我,会扫我的雅兴。”
陆殊彻底化作木雕,冻在了原地。他目送楚瑰意的背影渐渐消失,最终出现在河对岸,而悠扬的乐声,则顺着江上清风拂到了河岸的这一面。
她竟连样子都不装吗……
*
陆殊孤身一人出宫,重华宫的宫人当然不放心,他失魂落魄回宫时,宫人们正焦急地四处寻找他。宫人转达了安乐帝姬陆含英的问候,若雍王回来,派人前去告知。
他草草敷衍作答,挥手道:“你们不要跟着我,我心情不大痛快,安排人去告知帝姬罢。”
话说完,他不可避免地再想起陆灵。对于他这个捡来冲煞的男儿,陆灵可以说是关爱有加,这无疑更让他痛苦,他分不清母亲的关爱,到底是真正的爱,还是心虚愧疚的弥补。
晃荡着晃荡着,他竟晃到了太医院。
“太医院……”陆殊喃喃重复着高悬牌匾上的字样,这个地方,他再熟悉不过,熟悉到哪一味药煮出来是什么气味,他都能说得准确无误。
他掀帘走进太医院,默默观察太医们忙碌的身影。有人注意到了他的存在,便恭敬地道一声“雍王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