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关道+番外(170)
“瞎了你的狗眼!”周澄澄上前一步反手将身份令牌一扔,砸在了那太监旁边车夫的脑门上,“这位是灵狐将军麾下韦舟,从五品下的军职,谁准许你把他当下人看的?”
“灵……灵狐将军?”那太监脸色终于变了。周澄澄往前走一步,抬手,那枚令牌自动地飞回了他手里。周澄澄抬眼,突然笑了,明明是一张圆鼻子圆眼睛的娃娃脸,笑起来露出一口白牙的时候,却是说不出的凶悍。
“你硬要给人带走也可以,但只要有灵狐小分队在一天,这个詹笑,就永远不要想有出头之日。”
那太监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但最终还是不敢说什么,低哼一声就扶着詹笑上了车。而那詹笑从出来开始就一言不发,面对他的票友们一声声“詹大家”的呼唤更是置若罔闻,低着头用袖子掩着面就上了马车。
等那马车驶远了,苏阖突然嗤笑一声,扭头对那些那些还被按在条凳上的人说道:“这就是你们的詹大家?看来根本没把你们放在眼里啊?”
“詹大家……詹大家多么光风霁月的人物,本就看不上我们这等人。”其中一个男人犹在死撑。
“光风霁月?可别埋汰这个词了,一个戏子被王府的马车接走,还会有别的意思吗?你非得骗自己一个二十来岁的戏子和一个四十几岁的王爷会成为忘年交,两人是去喝喝茶看看月亮从诗词歌赋聊到人生哲理?”苏阖也没有兴致跟这帮愚民争论下去了,一甩袖子就走了。
其他人想跟上,结果被阳关赶上前一把抓住。周澄澄就见阳关对他拼命摆手,那意思,千万别上去,气头上呢。
于是众人在外面观完了那些人作死加的刑,又在一片哀嚎中目送衙役们将他们押送进地牢,这才慢悠悠地走进县衙。阳关跑到苏阖的房间外面,听到里面传来的巨响,就是一缩脖子。
“你爹干嘛呢?砸东西,不能啊,看着挺节俭一人。”周澄澄也被这动静惊了一跳,问阳关。
阳关压低声音:“踹木板凳呢。从我小的时候就这样,苏阖被气到了,又不能拿我撒气,于是一生气就踹木板凳,耐踹还便宜。”
“你爹生气的方式……也真是别具一格啊……”周澄澄抽了抽嘴角。
两个小的正议论呢,突然房门被打开,苏阖神清气爽的站在房间门口,如果不是后面瘫着的木板凳的残骸,两人还以为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呢。却见他对阳关招了招手:“阳关,跟我进来读书。”
阳关周澄澄吐了吐舌头,折腾完木板凳,开始折腾我了呗。
周澄澄同情地看着阳关的背影,摇了摇头,往后退了一步,觉得撞到了什么,回头一看,没人,再低头,唐鹞。
唐鹞今天没穿一身黑色的劲装,白色的上衣罩着一件胭脂红的小褂,下面的绔裤也是胭脂色的,只不过比上衣的颜色略淡一些。绔裤是荷叶边的,露出了一点点的白嫩嫩的脚踝,以及一双漂亮的绣花鞋。
周澄澄摸着下巴上下打量唐鹞,不得不说,红色既衬脸白又显气色。阳关皮肤白的不像活人,穿红色能压一压那诡异的肤色。而唐鹞穿一身红就只剩单纯的好看了,就像三月里的一枝桃花一般明艳。
当初唐鸿病逝的时候,老实说,算不上安详。腹部的伤口尽管每天都在消毒换药,但是架不住天渐渐热起来,临终前几天周澄都甚至能看到上面已经爬过了蛆,死的时候半边身体都是溃烂的。这还不算,哮喘加中毒一起发作,唐鸿去世的时候整张面皮是紫色的,眼珠和毛孔上遍布血点,完全看不出之前病弱却英俊的模样,饶是周澄澄是个上过战场见过尸体的人,都不敢多看几眼。
但是唐鹞却是异常的平静,尽管眼里噙着泪,但还是像往常一样帮唐鸿擦拭干净身体,理好仪容。只不过最后加了一个步骤,帮她哥阖上双目,换上雪白的寿衣,放进一早就准备好的棺木中。
两个人都是没有长辈的人,所以葬礼究竟怎么办都是两眼一抹黑。但唐鹞坚持葬礼一定要办好,不能让唐家被人耻笑。然而经过阳关李异他们之前那么一闹,虽然不是他们的错,但是武县大部分人家都对唐家有几分忌惮。所以周澄澄几乎是跑遍了大半个武县的人家,最后还是靠武县县令出面才勉强凑出了一个看得过去的葬礼。
葬礼当天,唐鹞表现的也是极为镇静,镇静到周澄澄听到有人背后议论这个小姑娘是不是根本没有感情。葬礼结束后,周澄澄都快累吐了,一沾枕头就睡着了,半夜醒来,却发现隔壁房间的唐鹞不见了。
周澄澄披上外袍就出去找唐鹞去了,最后找到了一处小矮坡上小树林里,就见唐鹞面对悬崖坐着,身上还穿着白天哭灵的衣服,抱着膝盖仰着脸哭的撕心裂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