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步流是脸不红气不喘，阳关却是险些吐血。还没缓过神来，甯步流就一提阳关的衣领子，朝着山后飞去。

为了不妨碍李异的计划，甯步流和阳关在一块石头后蹲下——甯步流蹲了一会，便背着手站了起来。阳关将头凑出去一看，恰巧见到李异将一个缺了只手的胖老头一鞭穿心。随后他转过身，望向布满了碎石的树林子：“宋之章已死，罗阁主，你可以出来了吧。”

第57章 李异，要坚强啊

阳关就见树林中树影动了动，随后，丛林中走出三个人来。

一袭青衣，三四十岁，留着两撇小胡子的中年男人，正是不久前还见过的罗长松，旁边跟着一个七岁左右的小孩儿，阳关想了半天，却是那天被自己呛得翻白眼的叫“洛儿”的孩子，应该是罗长松的孙子。再旁边一个人却是出乎阳关意料：一双桃花眼，嘴角勾着似笑非笑，颇有些男生女相的，不正是秦坎么！

李异上下打量了一眼秦坎，随后移开了目光，重新定在罗长松身上：“宋先生是不甘心原本属于自己的藏锋楼被夺走，所以想要跟那些‘不忠心’的杀手们同归于尽。恕小子无礼，藏锋楼对罗阁主也不薄，在下委实想不出来您想覆灭藏锋楼的原因。”

罗长松定定的看着倒在血泊中的宋之章，突然抬起头来：“你刚刚是说，三年前藏锋楼主是那个姓宋的，不是甯步流？”

“是，三年前师父还未接手藏锋楼。”李异眯着眼睛上上下下打量着面前的中年男人，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有些眼熟。

良久，却听罗长松张了张嘴，声线颤抖地问道：“那……十五年前梁国公上下八十余口的灭门惨案，究竟是不是你们干的？”

“你说什么？”李异却是脸色大变，上前两步提起罗长松的衣领子，“你再说一遍？”

“我本名叫裴松，原是梁国公李振艾帐下一个小兵，”罗长松也不恼，垂下眼帘淡淡道，“我本是孤儿，是李将军将我捡回营中，给我饭吃还教我武功。我没有父亲，在我心目中，将军就是父亲般的存在。等我第一个孩子出世，恰好将军那年大婚，童年将军夫人有孕，于是将军便同我约定，等少将军长到五岁上，就让我儿同他做个伴。”

“裴……裴叔……”李异颤抖着手松开了罗长松的衣领，往后退了一步，脚步明显地踉跄。罗长松听到这个称呼，猛地一抬眼，怔了一下：“你……你是……”

李异张了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哆嗦着手伸入怀中，良久才抓住一样东西掏了出来，阳关一看，却是一枚小小的血玉雕塑，阳关总觉得这个形状有些眼熟，眯着眼睛看了半晌，猛地反应过来，虎符！

受惊的不仅是阳关，罗长松也被李异掏出来的东西惊呆了，良久，他一撩袍子，直挺挺地朝李异跪了下来，从嗓中迸出的嘶吼简直将大地都撼动了：“少将军！”

这动静把阳关吓得一蹦，罗长松身后的小孩儿也吓了一跳，但看了看他祖父，也跪了下来。秦坎却是沉沉的看着三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李异闭了眼，嘴唇抿了又抿，却听罗长松狠狠朝了李异磕了三个响头，再开口声线已溢满哭腔：“当初将军跟我说，要好好照顾少将军，将梁公兵法传下去。是小的无能，将军的仇不能报，就连将军交代我做的事情也没做好，竟让少将军在这般腌臜的地方……少将军是我对不起您，我对不起您啊，您罚我吧，罚我吧……”

“够了！”李异终于忍不住一把将罗长松从地上拽起来，眼眶红的快要滴血，嘶声怒吼，“你为什么不恨我，为什么！竹生明明是替我去死的，他明明可以不用死的，他是你的儿子啊，你为什么不恨我！”

“我怎么敢恨少将军！”罗长松吼得比李异还大声，“我裴家儿郎，生是将军的人，死是将军的鬼，能为少将军效死，是我儿的福分！”

“别说了……裴叔你别说了……”李异一手扶着额头，往后退了两步，眼角泛红，却是一滴眼泪都没有流，“我当时……明明存了死志，对于一个八岁的孩子来说，活着面对父亲是母亲一手害死这件事情，比死亡可怕得多。可是为什么……我不仅活着，还害死了我最好的朋友……”

“少将军！”

“别叫我少将军了，连‘李异’这个名字，我都已经没资格拥有了。作为一个没有身份的人，藏锋楼这种暗无天日的地方，正好。”李异一张脸比阳关还白，整个人都摇摇欲坠，“裴叔……够了，收手吧，别再替贤王做事了。”

“少将军……”罗长松握了握拳，又无力的松开，抬手抱了抱拳，“谨遵少将军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