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黑夜从头顶逼近，阴影要将她笼罩在其中。

这就是控制系的精神力吗？

不过，这个体验实在非常转瞬即逝，别说细细品味了，她甚至都还没来得及意识到这一点，那种感觉就仿佛被别的什么四两拨千斤般驱散了。

卡蜜拉是感知系的，精神力有一种穿透感；曼苏尔是作战系的，精神力给她的是撕裂感；控制系的是一种压抑的感觉，而刚才驱散它的，则是一片茫茫的空白。

难以割舍的、柔软的空白，像一床洗干净了的被子引诱她扑到怀里做个美梦，但美梦本身却又不能触碰、无法追逐。

是席风曾经给过她的感觉。

啊，让人安心的医疗系。

“我、我、我不是故意的！”那个男生听了席风说的话，脸上顿时又是青又是红，立刻辩解道，“她突然对我动手，我被吓了一跳，没反应过来，一下子没忍住，就......会长，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管好自己。”席风没有对他多说，撂下一句话就看向了尹冰，“尹冰。”

“嗯？”尹冰下意识应了一声。

席风说：“他知道他错在哪里了，你呢？”

尹冰疑惑了一下：“我早就知道了啊？”

“说说看。”席风说。

“警院禁止私下斗殴。”尹冰流利地复述，“我都把他们打成这样了，违规了嘛。”

“对。”席风问，“还有呢？”

尹冰更加疑惑了：“没有了吧？啊，难道骂人也算？我也没怎么骂他们吧？”

席风没有直接回答她，而是朝她径自走了过来。

明明席风走路的姿势很优雅自持，可尹冰就是从中看出了几分莫名的大摇大摆，心里有些发怵，但还是没有避开。

她的脑海中警铃大作，但还是强迫自己硬生生地戳在原地，有些防备地看着席风，但一如既往地什么也没看出来。

席风走到了她的面前，站定，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灰色的眼睛像阴天沉睡的湖水。

四目相对、视线相撞的那一刻，尹冰首先感到的是无法忽视的直觉，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强烈危机感贯穿了她的全身，血液开始奔涌叫嚣。

快逃！

快逃！

快逃！

尹冰本能地想挪动脚步，却发现自己已经无法移动分毫，甚至连视线都不再属于自己，而是好像被什么从水底缓缓浮出的巨兽拖入湖中，她的目光也深深陷入席风的眼睛里。

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席风对着她伸出手，掌心隔空印在她的额头上方。

他说：“用身体好好记住这种感觉。”

话音刚落，尹冰就感到无可名状的压抑感从面前朝自己袭来，比刚才感受到的要强烈几百倍的压抑笼罩了自己全身，从每个毛孔强势地渗入她的体内。

无法抗拒的恐惧蔓延开来，她觉得自己被拉入了无边无际的宇宙，无星无月的一片漆黑，但这漆黑似乎也是空白的，茫茫的一片空白，让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谁，成为了一个没有过去、没有记忆的、孤零零的人。

尹冰快要窒息了。

她还能看见席风，但周遭的其他人、其他事物都已经不在了，只剩下席风。

尹冰无法自控地轻轻颤抖起来，呼吸变得急促，心跳从来没有这么快过，肉/体和精神被完全操控的恐惧淹没了她，但她此刻看着面前的人，却下意识地想要臣服于他。

疯了。

尹冰绝望地想。

她已经快要站不稳了，甚至怀疑自己下一秒就要直接跪下去。

控制系果然盛产变态，这是她的最后一个念头。

就在她连带着意识的最后一根弦也要崩断的时候，骤然觉得全身一松。

尹冰感觉自己像被强行摁在水底下快要窒息的人，猛然穿出水面，虚脱了一般弯下腰去，双手撑在膝盖上，大口喘着气。

她这时候才发现，自己的背上已经被冷汗浸湿，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从下颚滚落滴在地上，眼前还是一阵阵的眩晕。

“席风......”尹冰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来，刚刚脱离眼前人掌控的那一瞬间，她竟然对他起了杀意。

席风原本伸出的手不知何时已经收了回去，此刻直直地对上她刀子般锐利的视线，似乎对此并不在意，明知故问道：“难受吗？”

尹冰都快被他气笑了，沙哑着声音道：“你觉得呢？”

“刚才是不是很想杀了我？”席风问。

尹冰顿时一呆。

她没想到席风会这么说出来，讶异地抬起脸，只看到了他平静的灰色眼睛。

“控制系的学生都是经过系统训练的，他们知道该怎么操纵你，也知道怎么摧毁你，当然，我也知道。”席风冷冷地说，“在强烈攻击入侵对方之后，一但给对方脱离自己掌控的机会，对方必然会产生恨意，控制系下意识都不会让这种情况发生。所以精神攻击一旦开始，不会中止，几乎没有例外，没有人会大发慈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