槿记糖铺(130)
刚才哭了好一阵子, 钟予槿眼睛还红着, 但煮了一锅奶茶后,便顾不得眼上的痛楚, 顺便拿出来剩下的花酱方糕,打算填一填肚子。
可捧着奶茶, 钟予槿又担忧起来, 今日来这一遭就让她快要招架不住,若不是这里人多, 她一晕, 邻家客人, 还有外头淮南王留下的人,都来照看,等下次难不成还使这招。
书画嚼着点心,一口闷了好几口奶茶,将糕点顺下去,“小姐说得对,我们在外头潇洒自在,再不用理那帮子人,以前小姐每天费心费神地管家,他们还不领情,都可恶。现在那个郑氏露出原形,让他们自己想办法吧。”
这才当家了几个月,就让整个钟家开始找援兵,这手段看着狠厉出其不意,可钟家人更不是省油灯,她这样沉不住气,迟早要翻船。
钟予槿慢慢地复盘这数月的变数,钟老爷去世前留下遗言,家业暂时先由大小姐掌管,这点钟家的那些有话语权的长者都作了保,后面才提到若是钟思嘉能够学有所成,也可以参与家中事务,但要是想掌管家业,还需钟予槿亲自交付。
只是又被几个伯伯插了几句嘴,说是女儿嫁人后,若是还带着家业的掌管权,岂不是便宜了外人,那时候她和窦怀的婚约还在,窦家人是不会让儿子入赘的,有了这些思量,才决定等钟予槿嫁人后就将管家权交出去。
这点,钟予槿也不好评判错与对,原主父亲是将家族的兴旺放在了第一位,他以为他亲自教养大的女儿有这么大的家产傍身总不会落得悲苦的下场。
只是他算错了人心之变,没算到钟家族亲为了谋取私利和郑氏合伙将她赶出家,也没想到想来温良的郑氏会藏得如此深,她背后若不是有人支持,也不敢这么大胆地下这么一盘棋。
给钟老爷送完终后,钟大小姐新官上任三把火,先将各家的账本给拿出来查了查,又将一些混吃等喝的远方亲戚给解雇,她跟在钟老爷手底下学会管理家业,行事端正,从不偏袒,颇有些铁面娘子的模样。
从前她就对钟家上下不顾家规,私自克扣家中的财物,吃喝嫖赌的做法看不下去,只是那时她有父亲的依仗,做事能无所顾忌,可眼下真正留她一人时,藏在人心深处的怨恨便显露出来。
钟予槿慢慢品着茶,当初郑氏还没露出原本面目时,原主还以为她是个贤良的人,经常和她一起商议事务,特别是在钟家族亲心有怨愤的时候,是郑氏鼎力支持她这般做,却从未提醒过她要注意紧收有度。
当时家中二房三房都眼巴巴地瞅着那点子家产,暗地里争了好几回,忽然不知哪根筋出错,开始跑来献殷勤,后来钟家和昌州的商人合作卖货,也是这两房提的意见,再有郑氏的鼓动,全家上下都达成一致口吻,要好好做笔大生意,振奋一下人心。
为了不让外人觉得钟老爷死后,钟家便走下坡路,原主便答应下来,只是临到出发时,二房和三房接连推脱,说要将这功劳让给原主,找了借口就是不愿掺和进去,时间紧迫,也没时间再去争论,这才有了后面的事情。
书画握住钟予槿的手,想起先前的事便泪眼汪汪,“怪不得她们要来请你回去,郑夫人当真是好手段,当初他们把小姐赶出去后,她就跟变了样子似的,将从前对你好的的嬷嬷和下人全都赶到做苦力活的地方,还克扣我们月前和饭菜,二小姐带着其他下人排挤我们,实在叫人气愤,也不知道究竟谁是他们的主子。”
钟予槿有些心疼地说道,“他们盘算那么久,就是为了这管家的权,为了钱为了权,不惜合伙算计我。护送我去送货的家奴全都是他们安排好的,半路上在我的水里下了眠药,和那些劫匪勾搭在一处,要将我和货全都送出去呢,若不是那眠药失效快,我可真要葬身虎口了。”
“我先前记不起来多半也是因为这个,至今都无法回忆全那晚的细节,只知道那山里密林重重,在他们去接头的时候,拉了一匹马逃命,我看不清路,只能在马背上颠簸,耳边全是追兵的声音,幸好那匹马忽然受惊,一下子蹿了出去,我也没力气去拽缰绳,就任由马冲了出去。”
“等我醒过来时,躺在一处隐秘的山崖底,当时顾不得身上的伤我就往前跑,最后是被路过的樵夫救了下来,我用身上的首饰换了些钱,急忙赶回临州城,想和叔叔伯伯们商量着报官,谁知道我还没坐下来歇口气,他们就把我拉到祠堂,轮番指责我,我才意识到这家里已经没有值得我信任的人了。”
“当时只顾着逃命,恨不得脚下生风,过了几个月,当晚的事好像更加模糊了,只是每次回想起来都脊背发汗,想起自己差点葬送在山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