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宵行+番外(5)
“并未。”
“那是你不愿意当中原皇帝封的大将军?”
“非也。”见叶逐张着嘴又要问话,风容与先开了口,“在想中原那位恪王的话能有几分当真。”
“哎,想这么早做什么,”叶逐揭开封坛,深吸了一口酒气,舔了舔唇,“等王子殿下探听了虚实——不过这么看来中原也是够呛,除了皇子们在皇帝眼皮底下勾心斗角,还有这个皇叔那个王爷蠢蠢欲动,不比北越好到哪里。”
“面对王权富贵,利欲熏心,人的贪欲皆为一样。”
叶逐喝了一大口酒,促狭地笑了笑,对着风容与挤眼睛:“不过嘛胥雍部落可就不一样了,我听说今天仇猗又——娶了个新王妃,比他小上了三十岁,是从他小儿子的营帐里夺过去的!有人算计着九五之位,有人在抢儿子的老婆,嘿嘿。”
“叶逐,从明日起,莫要再口无遮拦、胡言乱语。”风容与忽地站起身来,低头看着叶逐,“记得去厉武军大营等我,不必穿夜行衣,迟到半刻,就罚你半月都跪在壁墙前。”
“我记得啦。”叶逐缩了缩脖子,看着风容与向着自己伸出手来,拈着一缕头发在手指间盘绕把玩了几下,很快又松开了手。
“我回去了。”风容与丢下一句话,不等叶逐回答,径自转过身,快步离开了。
第二日,叶逐一觉醒来,突然从一个影息阁的杀手一跃成为了北越国的云麾将军,与怀化大将军风容与同掌厉武军。
——这个称号,也是中原皇帝给封的。
盛顺十五年。
所谓光景不待人、须臾发成丝;又所谓白驹过隙、逝者斯夫,夏侯瀚一去故国,转眼三载有余。
风容与怀化大将军的位置,也满打满算坐了整整三年。
北越与中原既然修好,无论民间冲突如何,军兵之间绝对不可再起战事,风容与的矛头便对准了北境之内其余的部落。
比起训练有素、擅长大部队阵战的中原军队,北境小国和部落更像一些散兵游将,往往只有鲁莽专断,一股劲地靠蛮力来冲,就算讲讲计策兵法也浅显至极,除却重要战事,风容与几乎不需要亲自出现在前线,更有甚者,一些盘踞小族甚至不用带兵前往,叶逐一个人就能杀到片甲不留。
比起三年前将士之间对于这位不知从何而来的十八岁小小少年的轻视,“云麾将军”之名也逐渐被军民敬仰起来。
叶逐就任将军之职,便不能再回影息阁居住,也不愿意去住北越王夏侯瑁假惺惺地给他开的什么府邸,干脆抱着自己软塌塌空荡荡的一个小包裹,连夜翻了怀化大将军家宅的院墙,潜入风容与空置的西厢房。
风容与的家中人丁稀落,只剩下兄妹二人,仆从杂役也少,西厢房满是尘土蛛网,叶逐混不在意,毕竟做杀手的时候什么样的环境都是待过的,安安稳稳住了一夜,还做了一个好梦。
第二晚叶逐再溜进来时,西厢房已经打扫干净,换了崭新的被褥铺靠,还多了放置衣服和武器的架子,以及满满一耳房的桃源乡。
叶逐知道,这是风容与发现了,且默许了,甚至纵容了。
风容与常说叶逐无法无天、得寸进尺、不懂规矩,但叶逐觉得,自己身为寄人篱下的乙姱遗族,没有一天到晚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或是装乖讨好奴颜婢膝,反而成了现在无忧无虑胡作非为、放浪形骸不成体统的样子,明明是风容与的错。
这些毛病,全是风容与惯出来的才对。
面对外族战事有叶逐分忧解难,风容与安心退居宅邸,一面扩大影息阁的规模,一面清理朝中亲近王上、疏远夏侯瀚的势力。
风容与自小与夏侯瀚长在一处,同一师父教出来的骑马射箭、同一年上的战场,并肩作战十余春秋,就算他什么也不做,北越王都忌惮三分;朝中有什么提得起远在帝京的王子的事情,话还没说完就要把账算在风容与的头上。
有这么一层关系在,风容与索性也不藏头盖脚,日日里光明正大地与亲王势力斗法,逼得夏侯瑁见到他就咬牙切齿,一副恨不能食肉寝皮的样子。
不过风容与到底得了怀化大将军这一名头的好处:有这么一层关系在,只要夏侯瑁不敢与中原皇帝撕破脸,就不敢真的将风容与怎么样。
这日风容与又在王宫内振振有词地逼着夏侯瑁给厉武军加了一倍的军饷,一边向外走着,一边盘算怎么把这笔钱往影息阁转一转,抬头看见叶逐牵着两匹马在宫门口等他,斜靠着宫墙满脸百无聊赖的样子,脚步不由快了几分。
“大将军,请留步。”
风容与没走两步便被唤了一声,只得先转过身来,对着来人抱了抱拳:“赫连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