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日寒鸦+番外(13)
尚鹤闲被他拽着在后面走,一句话也没说,回到客栈的房间里,庄寻安顿好尚鹤闲,飞也似的把他的被子也抱了过来给尚鹤闲盖上,直接翻身从二楼跳下去,冲去厨房嘱咐他们烧一个汤婆子和一壶热水送进尚鹤闲房间,嘱咐完了,庄寻才回去,坐在尚鹤闲床边看着这个不让人省心的家伙。尚鹤闲被厚厚的被子压得动弹不得,整个人只有一个脑袋在被子外面,但是仍旧笑嘻嘻地看着庄寻,好像他一点也不觉得难受:“我又不是第一次犯寒症,盖上被子睡一觉就好了,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庄寻把他的被角掖好,伸手试了试尚鹤闲的额头,还是很凉,但是尚鹤闲看着很开心,庄寻格外无奈:“你以前打个哆嗦都嚷嚷难受,怎么现在这么精神。”
“碰到什么老树发芽铁木开花心里头高兴嘛,你别变脸好好好我不说了不说了,我要睡了。”尚鹤闲闭上眼睛,忽然又睁开眼,看着庄寻:“哎,你被子给我盖了,你没有去问掌柜再要一床吗?还是说你想跟我一个被窝睡?”
“我不睡,我就在这里守着你。”
小二送来了热水和汤婆子,尚鹤闲说不喝水,水便灌在羊皮囊里,塞好塞子,隔着一层被子放在尚鹤闲脚边,庄寻把已经用厚棉布裹了许多层的汤婆子又用丝帕包了一下,放进尚鹤闲被子里,尚鹤闲艰难动了动身子,把汤婆子抱住,仍旧嘻嘻哈哈对庄寻开玩笑:“夜深了可比现在还要冷啊,这么待一宿多辛苦,又冷又累的,你就不如来跟我一起睡,看我被窝现在多暖和。”
尚鹤闲纯粹是嘴上这么说,以前每次犯寒症快要好了的时候他都这样跟庄寻开玩笑,仗着自己不舒服为所欲为,庄寻自然不答应,但还要顾虑尚鹤闲确实正在病着,每次都被尚鹤闲整得十分郁闷。尚鹤闲就喜欢看庄寻想把自己拎起来扔出去但是又不能的纠结表情,时日久了,这都已经成了习惯,现在虽然不舒服,但是还是很有精神,能够让尚鹤闲一如往常地调戏庄寻。尚鹤闲还在笑嘻嘻地看着庄寻,忽然,对方开始脱衣服了。
啊?
躺下之后,庄寻向已经呆住的尚鹤闲那一边侧过身,眉毛一挑:“你继续说。”
尚鹤闲瘪起嘴不说话了,他也侧过身看着庄寻的脸,庄寻以为他要说什么话,两个人对视半天,尚鹤闲突然说:“明年我想去参加科考,回家之后我就要开始对付着看看书了。你说我万一不小心考个状元怎么办啊。”
说完,尚鹤闲钻进庄寻怀里,庄寻抱着他,感觉尚鹤闲身上暖和了一些,便把他那边的被子拉得更严实。庄寻想说他不必去考取什么功名,也不必掺和官场那些事情,可是这终究不是自己能干涉的,他不该多嘴,于是庄寻只是抱着他,感受对方身体的温度。这两床被子盖着,汤婆子热着,庄寻觉得有些热,但是抱着尚鹤闲,他又不敢乱动。
“我爹他也老了,当丞相哪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他力不从心的事情只会越来越多,陛下也老了,变化就在朝夕之间,一朝天子一朝臣,谁又能确定将来谁是下一个受陛下信赖的尚丞相。大哥无心仕途,开个书局确实够养活他的小家,可尚府上上下下这么多人,总不能指望大哥的书局。”
“不是还有小姐吗?听说她也在准备武举。”
“我姐就算是拿了武状元,未来成了女将军,陛下也定然会将她安排到不远不近的地方,分散这一将一相的势力,我们又不能举家迁至军营,娘亲受不了的。”
庄寻不说话了。
尚鹤闲把庄寻抱得更紧了一些:“爹娘他们从来不要求我做什么,是因为他们在等,等我自己像哥哥姐姐他们那样做出选择,决定自己要成为什么样的人。可我才是最没奈何的那个,这家里总要有人挑起担子,他们选择了自己想要走的路,选择了他们想要的人生,担子就只能归我,求仕或者行商,总要有个能养活这一家子人的事做。确实爹娘不会逼我,但是我过不去自己心里这个坎……”
庄寻低头,只能看见尚鹤闲的头顶,他轻轻拍拍尚鹤闲的头,看这个人吊儿郎当的样子看惯了,他用这么正经的态度说这么正经的话,庄寻有些不太习惯。
“这些话不要跟家里人说。”尚鹤闲忽然补充了这么一句,庄寻轻声说知道,怀里的人就安静下来,呼吸心跳渐渐平和下来,庄寻以为他睡了,轻轻在他头顶亲了一下。
而尚鹤闲在庄寻怀里睁着眼,根本没有睡,他安静地想着接下来要做的一切。庄寻很容易骗,只要自己这么说了,他一定会信,并且还会十分感动,觉得是自己难得通情达理一次。可是爹娘那边怎么办,真的跟他们说自己去科考就是考着玩一玩?在家闲着没事做去科考见见世面?小王爷那边问起来又该怎么回答?跟人精交往最费心机,偏偏又不认得几个省油的灯。尚鹤闲越想越发愁,忽然感觉庄寻在蹭自己脑袋,尚鹤闲又放松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