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瓷娘(135)
滚啊!呸!呸!呸!乔月心里气急,狠狠掐下顾怀玉的腰间皮肉。
她不服,为什么在世道眼里,爱情掺和算计,绝不清白?为什么无论如何,大家就是不承认她们自身的本领?
她恨也,气也,可正是大家非生此念,她才会更想用自己的行动推翻他们的谬论。
她刚要松开手,却被顾怀玉紧紧拉住了。
“她们都是胡诌的,是我缠着你。”顾怀玉只怕乔月又要跟自己划清界限。
乔月心里冷热难分,她挣开他,望着他的身影,她的指尖划过他的脊背。他们都是如此直正的人。
乔月:“小玉儿,你替我挡着,我从后门走。——这段时间,咱两还是少凑到一块儿。待我重返顶峰,好吗?”
乔月不给顾怀玉回答的机会,她说完便转身往后门走去。
她说什么,他做什么,哪怕是有违他的心意,可顾怀玉从来不驳她,
他心里气愤,也只是掐着门沿,坚持凭身影拦在门前,遮挡着她,护着她离开。
“那女子怎么走了?”
“到底是谁啊?”
顾怀玉听的心烦,忍不住吼道:“本王的事,轮得到你们来评价?再敢乱嚼舌根,别怪本王不客气。”
“哎哟!”见顾怀玉震怒,大家一哄而散。
那头乔月刚跻进人群里,她站在大街上,缓了好一会儿,才收拾好心情,转身回第一瓷坊。
她没再进去,而是拿了辆马车,准备去窑厂看看。
事情只会越闹越大,搅的人心惶惶。攘外必先安内,在此之前,她准备先去瞧瞧瓷师们,安抚她们的心。
乘了半个时辰的马车,乔月才回到窑厂。
知道一众瓷师们还在做瓷艺讨论,乔月没去打扰,而是让大叔叔带着她去看景德瓷师们烧制的瓷器。
瓷器摆了一室,大多是白瓷为主,瓷白如玉,明如镜,薄如纸。
装饰方面则有青花,以及各色粉彩,景德一脉与乔月的钻研方向相似,都是着重研究颜色釉。
不同于她靠作弊得来的釉色调制配比,景德的每一抹颜色全靠自我摸索。
乔月见其中釉色有好些竟能看出釉里红的影子,她突然明白,她终究是成为不了瓷艺历史的传奇。
匠心匠道,是要靠时间一点点累积的。而她分身乏术,注定只能成为其中的一块砖,一盏灯。
她拿起跟前的青釉阴雕直纹斗笠碗,见外纹长寿仙鹤,从做工到釉色,功夫一绝。
“好巧的做工。”乔月忍不住感叹,她轻轻敲了敲近前的一枚瓷器,只听其声如磬。真是通透啊。
大叔叔也忍不住感慨。“如今见了景德与德化,谁又敢再谈什么'南青北白'呢?”
高山仰止。乔月心里一时无言,她望着大叔叔,半晌才道:“大叔叔,待两个月后,咱们开场陶艺展,也让所有人见识一下景德的实力吧。”
乔大笑着支持道:“好,景德瓷师知道了肯定也高兴,听张善说,这些都是景德最拿手的。”
乔月有些惊讶,她抬眼望乔大,便听他继续道:“他们几乎毫无保留,刚来那阵子,见咱们落魄,他们便将自己的技艺全交了出来,做出这些由我们挑。”
“张善的意思是,只要我们需要,要什么他们给我们做什么。”乔大道:“我们有情,他们也有义!那天接风宴回来,张善便与我说了:这些都送给我们。即是同道中人,如今患难,他们自会鼎力相助。”
初时看不清他们的鲁莽冲动,便也难触碰到他们的温柔。原来只要更信任一些,便能发现那些包装粗糙的善意。
匠师的心,纯粹干净,简直洁白。
乔大终于知道回来那天,在马车上,乔大为何会有信心了。
大概就是因为知道景德人心热,便有信心能留得下他们。
是善良遇见善良。
乔月只觉得喉口哽咽,郑重轻点点头,更坚定了心里的信念。——她一定要带他们走出去!
乔月:“心领了,只是都是瓷师,怎好按照两种规矩分银子。怎么和德化算的,便怎么与他们算吧......签人还是签作品,都由他们选。”
乔大默了好一会儿,“他们应该不愿意签人。族亲老小都在景德,太难割舍,至多在京都呆个三月半载,只怕都得回去。”
起初是因为历经起落,身陷囹圄,便做不到像乔二叔那样,不顾自身,只想着既然请来他们,既然知他们心好,便生出决心,想着纵使置身落魄,也不能让对方为难。
如今有乔月主持局面,乔大心里有了支撑,才生出了体贴与体谅,更明白现实。
“不用他们来京都,”乔月笑意自信,“大叔叔,我曾说过要将第一瓷坊开遍天下,从京都出发,只是开始,之江、德化、景德、天涯海角,我都要走遍。我们第一瓷局,会去所有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