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瓷娘(112)
也是没意思的,面对陆白的反复,乔月算是看明白了一个道理:虽为同行,却不一定能成知己。
大概是因为不曾亲眼见闻,不曾共同经历,他们对她的钦佩终归不虔诚。只是经过了一微风吹草动便散成了一片,更别提同甘风雨。
乔月一一望去,见他们的目光复杂,像是油盐酱醋翻倒在了一起,什么滋味都有。
阅尽千般不平事,只愿干戈化玉帛,乔月郑重抬手,恭敬向所有人行以一礼,“大家好,乔月在此感谢赐教。”
第一个参与围殴的许友义也第一个醒过神来,抱拳回礼,他的目光灼灼,“多有冒犯,是我目光短浅,许友义在此受教也!”
苏学金年纪大些,做不到低三下四,可他也不愿再和乔月作对了,只提醒她:“那个商客说要买你的陶瓷,五百两银子!”
“嗯。”乔月姿态端丽大方,露出一抹笑颜,“即是知音,这瓷器我便送你了。”
“送给他了?”许友义有些震惊,“你真要送给他?你不是......”
大概是觉得冒犯,许友义话未言尽,还是乔月替他说了:“奇怪吗?你们是不是觉得无论是身为商人,还是身为善人,我都该拿呢?五百两诶,拿来了我可以做很多好事。”
“你不缺钱?”苏学金吸了口草烟。
“谁会嫌钱多呢?”乔月笑颜如花,可亲和之中又多了几分庄厉。“可我卖瓷从来不是为了钱势,而是为了给瓷艺开道啊。”
“我希望看到的是有越来越多的人真心喜欢瓷艺,所以如果遇到了知己,我愿意送,我要让真正喜欢的人有条件喜欢。”
“而如果遇到的是心思不净的人,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卖。在我看来,瓷器的归处该是对文艺的尊重,而不该成为一个个昂贵的标价。所以从现在到以后,只要我守在门前,便不会支持世道用利益熏染它左右它。”
苏学金没想到商人的嘴里竟能说出这样的话,他心里震撼,也诚惶诚恐。“即使对方开价几万两也不卖?”
“不卖。”乔月笑道:“我的道心,坚若磐石。”
“谢谢你!谢谢!”那商客接到信号,赶忙抱拳道谢,将戏唱完。
乔月笑着歪了歪脑袋,她提醒道:“由第一瓷局所赠与之物,也有一个规矩:若赠物经人售卖,被赠予者便需要给予罚金,罚金为第一瓷局买回瓷器时所付价格的十倍。”
如此甚好。苏学金对这个回答满意,他防备地看了那商客一眼,又特意问乔月:“那要是被赠予之人不承认售卖怎么办?万一他坚持说这瓷器是被偷去的呢?”
“即使欢喜之物,自该好好保存。”乔月眼神凌厉,带有警告之意,“总之,赠物被售卖,我们只向被赠予者索赔。”
“好!好!”苏学金高兴地敲了敲烟杆。“不只有菩萨心肠,还得有雷霆手段,如此软硬兼施,才当得起守门人。”
许友义还在计较别的,见这头聊完了,他终于能插进话:“乔月,我只想问问你:德化的瓷器,你觉得如何?”
许友义的眼神充满信任与迷茫,他被困在井底太久,如今见头顶的云盖打开,他却只觉得迷茫,找不到方向,更不知究竟是自己过于坐井观天孤芳自赏,还是风沙太大只需大浪淘尽。
乔月姿态端正,面容肃穆,无比坚定道:“德化是瓷界的骄傲!”
德化无疑是坚韧的,德化的所有人也是。大家在野地里开花,不被欣赏,也从未轻易枯萎。
所以,他们就是瓷界的骄傲。
许友义瞪着一双眼睛,他呆呆望着她,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笑了笑,眼睛也跟着红了,又哭又笑,好不狼狈。“好,好。”
“这几天,我一直在想我能为你们做什么。”乔月望向码头望向村落,她指着村口处道:“我准备在最里排建生活区,至少有一座学堂,一间医馆、以及一片食肆。”
苏学金提醒道:“这些德化都有。只是你在码头,这儿偏才没寻到罢了,往城里走……”
“可我的生活区面向我们第一瓷局的瓷师是免费的呀。”乔月笑着强调:“不仅对他免费,对他的直系亲属也是免费的。”
苏学金微微颦眉,“你们第一次瓷局的瓷师要来这儿?”
“不。”乔月摇了摇头,又坚定道:“是我想邀请你们加入第一瓷局。——当然,你们是自由的。你们可以选择加入或是不加入,选择签人或者只签作品。”
苏学金心里盘算,晃了晃烟杆,“何为签人,何为签作品?”
“签人便是正式成为了我们的瓷师,你们创作的所有瓷品都属于我们第一瓷局,由我们瓷局经营出售,你们不可以私下给任何人制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