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疑惑，却还是下车叫住了他。

而薄慕寒怀里的姑娘探了脑袋出来，刚远远看到了小半张脸，就又被人完全遮挡住。

可就只是那小半张脸，已经足够薄云泽僵立原地。

心跳停滞一瞬，然后再疯狂跳动起来。

一声声，像是重锤砸落的鼓声，震得他耳膜嗡嗡，头脑空白。

他张了张嘴，‘笑笑’两个字裹在喉间，却怎么也发不出声来。

明明不是深夜，四周人来车往分明嘈杂。

可在这方寸之地，偏偏静得如同真空之境。

江流江海挡在薄慕寒同薄云泽之间，两人看看自家三爷，再看看二爷。

现在这情况，诡异得如同捉奸当场。

似乎过了很久，又似乎只是短短时间。

挡在唐菱身前的薄慕寒慢慢侧身，站到了唐菱身边。

只是紧紧握住她的手，同她十指相扣。

似乎是在鼓励她，又好像只是安抚自己。

刚才的三足鼎立，变成此刻的两相对望。

江流江海忽然站立难安，总觉得他们隔在中间，就像是把牛郎织女隔开的银河。

两人忽然就乱了。

对视一眼，同时默默退让到一边。

十几米的距离，薄云泽心跳剧烈，不久前尽数冷却的血液在这瞬间都重新滚烫起来。

他在发抖。

恍惚间，他有预感。

不远处的那个女孩儿，是笑笑给他留下的生机，是让他能得以喘息的缝隙。

他似乎跌跌撞撞，又好像僵硬无觉，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了她面前，看着那张已经近在咫尺的脸。

翻腾的脑海里忽然风平浪静。

悲痛绝望在这瞬间化作一道能暖人心的风，绕过他心尖。

他缓缓抬手，指尖微颤，似乎是想摸摸她的脸。

还没碰到，薄慕寒已经拉着唐菱避开了。

薄云泽微微僵住，几秒后骤然回神，才惊觉自己刚才的举动有多失态。

喉咙微咽，他将手放下，握紧成拳。

薄慕寒见他似乎冷静了许多，这才缓缓开口，是对唐菱说的，“菱菱，这是二叔。”

唐菱轻抿着唇。

因为早就知道一些事，所以她的情绪比薄云泽还是稍微冷静些。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血缘天性，在看到他的那瞬间，依然控制不住心口震动。

面前的男人已是中年，看起来却依然非常年轻。

眉宇英俊，因为岁月的沉淀，更显得成熟温润。

几乎不需要任何证明，唐菱已经能确定，薄云泽的确是她父亲。

可越是确定，她就越是难掩一丝怨怪。

怨他没有护好妈妈，怪他，连她的存在都一无所知。

明明也知道，不应该的。

偏偏控制不住。

所以她沉默不语，哪怕薄慕寒说，让她叫‘二叔’。

可她叫不出口。

明明，这个人是她父亲。

然而她现在似乎也不能叫他爸爸。

她不说话，倒也没人怪她。

而薄慕寒的声音像是打破沉寂的咒语，让薄云泽彻底回了神。

他喉咙滚动，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声音，轻而缓的开口，“菱菱？”

果然，她是笑笑的女儿。

可她姓唐。

她是笑笑和唐元的女儿？

这样的认知让薄云泽心口又有些刺痛。

他觉得不对，似乎不应该这样。

可如果不是这样，又该是怎样？

他有些迷茫。

下颚紧绷着，看唐菱的眼神也越发复杂。

场面又诡异的安静了片刻，最后还是薄慕寒开口，“二叔，上楼去说吧。”

他们一直站在这里，看过来的人已经越来越多。

说完，薄慕寒侧眸看唐菱，声音都柔了两分，“先回家？”

唐菱点点头，低低的“嗯”了声。

回了家，薄慕寒让薄云泽先在客厅坐会儿，他带唐菱进了卧室。

薄云泽坐在沙发上，看着紧闭的卧室门，微微蹙眉。

早就知道薄慕寒结了婚，他只觉得惊讶，并未多想。

甚至还能开开心心替侄儿媳妇准备见面礼。

可现在，知道唐菱是笑笑的女儿。

他这心情就有些不一样了。

唐菱还很小吧，有二十岁吗？

就这么结婚了？

听老爷子说，似乎两个人认识也没多久？

他当初，连牵一牵笑笑的手怕会吓到了她。

从不敢再多进一步，只想等她再长大些。

这么一想，他对薄慕寒忽然有些不满。

对着这么小的姑娘，是不是太禽兽了点？

薄云泽沉着眉坐在客厅，始终紧盯着那扇卧室门。

而卧室里，唐菱也坐在沙发上，薄慕寒从浴室里拧了热毛巾出来，替她擦了擦脸，然后才抱着她坐下。

见她一直不说话，他轻声问她，“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