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皇帝御赐不急,急的是谢玄英即将上任, 以后作为兵部三把手,文臣中的高官之一, 总不能来来往往进出勋贵的府邸。
这让送礼的人怎么办,拜访的人又怎么办?
所以,必须以最快的速度搬过去,不妨碍正常工作。
程丹若思忖片时,问出最关键的问题:“原是侯府的规制,是不是要改?”
公侯房屋的规格是七间九架,一品二品是五间九架,三品五品是五间七架,全都不一样。
“自然要改。”靖海侯点头赞许,“这院子修一修也要不少钱,这样,家里出一万两,你们夫妻量力而为。”
一万两,不多也不少,既不招人眼,也不会让其他兄弟难以接受。
谢玄英起身:“多谢父亲。”
程丹若跟着起身,感激道:“让父亲费心了。”
愿意掏装修款的爹,不能说是个渣爹。
靖海侯见他们交换眼色,心知他们夫妻行事谨慎,对宅子的事已经有了数,便不再多说,交代管事提前支取好银两,又将一副对牌交给程丹若。
“你不日就要上任,后宅的事还是交给你媳妇打理吧。”他对谢玄英如是说。
谢玄英无有意见:“是。”
这才告退,又去正院拜见柳氏。
柳氏已经得知了儿子高升的好消息,喜上眉梢,但又饱含忧虑:“陛下赐宅,岂不是很快又要搬出去?”
“儿子才去看过,原是定西伯家的旧宅,荒得厉害,少说也要修一年,精细些打理,三年也不嫌多。”谢玄英安抚道,“父亲已经支了一万两银子,让丹娘看着修缮。”
柳氏立即道:“一万两怎么够?定西伯家的宅子大得很,吕妈妈,再去我的箱子里寻三千两的银票。”
“母亲。”程丹若及时阻止了吕妈妈,“修缮屋舍是大事,咱们还是先商议出个章程,倘若银子真不凑手,儿媳必是要厚着脸面请您帮衬的。”
谢玄英也劝:“母亲,此事不必着急。”
柳氏这才冷静下来,又叮嘱道:“陛下这般信重你,你可要好生办差。”她望着灯烛下的儿子,眼眶红了,“你熬出头了,娘心里也……”
竟一时哽咽。
程丹若朝谢玄英使眼色。
他暗叹口气,道:“让母亲操心这么多年,都是儿子不孝。”
“傻话。”柳氏也知失态,拿帕子轻轻按住眼角,“你不孝顺还有谁孝顺,娘只是替你高兴。”
她收敛泪意,恢复成大家主母的端庄,提点程丹若修理房子的要点。
不多时,谢二太太、荣二奶奶和魏氏都来了,纷纷恭贺谢玄英又一次高升。
无论她们是真心还是假意,柳氏都高兴,转头给阖府上下多发一个月的月钱,霎时间,内外都是祝贺道喜的欢呼声,喜气洋洋。
折腾到晚上八点多,程丹若和谢玄英才回房间休息。
晚膳吃席面,都喝了酒,便不急着洗漱,依靠在暖阁上醒酒。
程丹若先开口:“真想不到。”
谢玄英苦笑:“诚惶诚恐。”
程丹若也有一点。
六部的尚书、左右侍郎,总计十八人,再加上都察院的左右都御史,二十个人就算是整个朝廷的权力中心,能决定大夏的未来。
而一个国家的前途抗在肩上,不是一府、一省能比,地方出了差池,还能有朝廷收拾烂摊子,可一个国家出了问题,谁来力挽狂澜呢?
“为臣者,忠君办事而已。”程丹若安抚他,“有什么事,还有曹阁老、杨首辅和陛下,你踏实办差就行了,别想太多。”
谢玄英握住她的手,慢慢充盈力量。
从前说婚姻,只道情真就好,如今方明白,“婚姻当以情为系”是情将两人牵到一艘船上,从今后,无论何时,无论何事,都有人能够共同承担。
“我没事。”谢玄英已经缓了过来,问她,“西街的宅子,你有什么想法?”
程丹若简明扼要:“要搬,但不能搬太急。”
搬是为了和靖海侯府做切割,对皇帝表忠心,对文官群体敞开怀抱,但又不能搬得太赶。
一来,西街的宅子没有意外,他们夫妻要一直住到死,不能随意糊弄两下就搬进去,否则,鸡零狗碎的不如意折腾死人。二来,刚升官就急匆匆自家里搬走,难免落人口舌,有见利忘义之嫌,不够孝顺。
谢玄英拧起眉梢:“这事不好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