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苏家舅舅待她不错,时常接她回外家居住,等到她长成,就动了嫁给自己儿子的心思,省得嫁到别人家受委屈。
然则,柳家趋炎附势,听说靖海侯的原配死了,便想将年龄合适的柳氏嫁去做填房。
柳氏的祖父是扬州的武官,家中也有世袭的二品武职,可惜子弟不成器,在江南醉生梦死,混日子罢了。
眼见有攀附靖海侯府的机会,怎会放过,一下定了亲事。
再说苏家。
柳氏嫁到侯府,苏家便为儿子娶了书香门第的女儿,夫妻俩倒也恩爱,只是子嗣方面差了些,多年只有一女。
苏舅舅和舅母遗憾而终,苏太太郁结于心,没几年也去了,只留苏家父女俩相依为命。
今年初,苏大爷一病不起,眼见就要断气,苏氏宗族为家产吵得不可开交,非要过继个嗣子给他,好继承家业。
苏大爷无力回天,只好同意,却恐独女被他们糟蹋,胡乱嫁了人,便托到柳氏这个表姐头上,请她代为照看爱女。
柳氏顾念舅舅一家的照拂,答应下来。
不出半月,苏大爷故去,苏家的家产大半落于嗣子之手,可怜苏姑娘带了一副不足千两的嫁妆,千里迢迢投奔素未蒙面的表姑。
芳华园中两个姑娘,一个阮姑娘是嫡亲的外孙女,一个是远房表亲。
这般相处,怎能不艰难。
吕妈妈知道,二爷和二奶奶都不好对付,柳氏不敢明着偏帮苏姑娘,大面上两个客人都是一样的。
她只嘱咐:“花园里可以走一走,西跨院那边,上个月才动完土,乱糟糟的,姑娘们还是远着些,省得脏了衣裳。”
两个姑娘都应了声,后头却传来妇人的声音。
“怎么年节里还动土?”
吕妈妈转头一瞧,只见个身披玫瑰金二色金紫貂斗篷的妇人,身边立着大红遍地金狐皮斗篷的少女,心更累了,脸上却笑:“给二太太、七姑娘请安。”
芳华园里住了两位寄居的姑娘,思宁院中却住着客居的一对母女。
不是别人,正是姑苏老家二房的太太和嫡幼女。
二房当年因无嫡子,错失了定国公传下来的爵位,叫谢云抢了去,但大房既然绝嗣,族长之位便落到了二房老太爷头上。
古人重宗族,哪怕是靖海侯,对老二房也客客气气的。而老二房经营数代,底气十足,在老家极具分量,此前谢二回了姑苏,不知怎么的,和老二房便亲密了起来。
下半年,谢二太太上京,一双眼睛就盯着柳氏,似乎对她这个继室颇看不上。
这不,斗篷才送到,立马又寻出一桩事端。
“是侯爷的吩咐。”吕妈妈不卑不亢道,“三爷久不回家,里外原要清扫,正巧小花园的景致也旧了,侯爷发话,把小园子扩到霜露院,也宽敞些。”
顿了顿,又道,“上月已经修整好了,这两日清扫庭院,下人们进进出出的,容易脏衣裳。”
二太太笑道:“也是,英哥儿这般出息,住得宽绰些也应当。”
吕妈妈暗暗咬牙,看这说得什么话,平白惹官司,却不敢回嘴,中规中矩道:“不过听侯爷吩咐罢了。”
二太太这才朝阮姑娘招招手:“走,咱们赏雪去。”
阮姑娘笑应了,同谢七姑娘手挽手,一道去花园里赏雪。
二太太漫不经心的声音随风而至:“这灰鼠皮子也就颜色正,你们小姑娘家家还是穿狐皮的好看,回头我找件火狐皮子,正衬你呢。”
吕妈妈深深吸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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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贵人家的雪景最是好看,纯洁无瑕,天地银装,佐以鹿肉黄酒,惬意得很。
谢七姑娘是擅长交际的性子,很快和阮姑娘熟稔起来,在暖阁里焚香作诗,间品一二青葡萄,甜滋滋,暖融融。
然则,下午未时末,丫鬟们来回禀:“三爷和三奶奶快到家了,两位姑娘且去迎迎。”
两个姑娘便重新梳妆净手,与苏姑娘会合,三人一道去正院等候。
谢二太太、荣二奶奶刘氏和蔚四奶奶魏氏都到了。
三个姑娘在下首的交椅上坐了,丫鬟捧出热茶糕点,里外都透出喜庆劲儿。
约莫过了一刻钟,吕妈妈进屋道:“车已经进门了。”
柳氏眼中透出些许喜色,茶端在手中,半天不曾喝。
又过了片时,外间传来脚步声,丫鬟们打起帘子,簇拥着一位青年妇人进来。
众人都定睛仔细打量,只见她二十余岁,体格偏瘦,身着大红绫袄,外罩件圆领对襟的湖蓝色貂鼠披袄,衣襟边缘的眉子是瓜鼠纹样的泥金工艺,金光灿灿,下头着件杏黄如意纹的夹裙,没有裙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