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玄英温声道:“好,我这就吩咐人去做,你别担心。”
“不要再多动弹了。”程丹若仔细摸了摸他的胸廓,“断骨插进肺里就完了,咳咳咳。”
谢玄英什么都答应下来:“好,我就坐着。”
“躺下。”她蹙眉,“你需要休息。”
谢玄英道:“我坐着就好。”
程丹若:“躺下。”
“我不要紧。”他给她掖好被角,“你嗓子都哑了,别说话了。”
程丹若望着他。
半晌,慢吞吞道:“可我冷。”
谢玄英一时顿住。
她闭上眼睛。
果然,耳畔响起衣料摩挲的声音,枕边多出熟悉的温度,他伸开手臂,将她搂到胸口捂紧。
程丹若推开他,让他平卧,只是握住他的手:“好了,睡吧。”
谢玄英无法拒绝。他吐出口气,支撑自己两天一夜的精神渐渐委顿,很快,身体沉沉歇去。
再醒来已经是晚上。
谢玄英蹑手蹑脚地起身,叫水叫饭。
晚餐是牛肉汤面,做得鲜美清淡,他吃了一碗,终于有点精神,见还有一碗鸡丝粥,犹豫了下,还是将程丹若叫醒。
“有粥,吃些东西再睡。”
程丹若已经睡了一天,原也醒了,遂起来喝粥。
粥是鸡汤熬的,很香很鲜,她一勺勺吃着,感觉血糖迅速回升,精神都好了。
吃过粥,又服止嗽散,用糯米纸裹了,姜汤送服。
热姜汤一入肚,浑身发热。
她鼻子好像通气了,说话总算没那么费力:“你留在永宁不要紧吗?”
“子彦找回来了。”谢玄英简单道,“正好留他在普安主持大局。”
程丹若点点头。
功劳不能一人独吞,冯四消失了那么久,既然没死,总得立点功劳才好,否则昌平侯的面子往哪里放?
把普安留给他,方便自己休养,还能送个人情,何乐而不为?
“这样也好。”她捧着姜汤,沉吟道,“黑劳死了吗?”
“死了。”谢玄英说,“他为丁桃挡了三箭,被我亲手射死。”
程丹若微微意外,却也觉得是最好的结果:“那丁桃呢?”
“殉情了。”谢玄英平静道,“她抱着黑劳又哭又叫,苗人顾不得她,只好任由她去,她哭了会儿,拔刀自戕了。”
程丹若道:“也好,黄泉路上做个伴。”
谢玄英却道:“这怕是难了。”
“怎么说?”
“黑劳的人头要和白伽的尸骨一起送回京城。”谢玄英说,“丁桃么,定西伯家在贵州还是有些香火情,我让人给她收敛了尸身,埋到她母亲身边去了。”
程丹若懂了。
定西伯被抄家,可三代下来,总有亲戚好友在,丁桃作为遗孤,能妥善安葬,无疑是个不大不小的人情,对他们后续治理贵州必有助益。
不过,“白伽也死了?”她倒是不知道这茬。
谢玄英颔首:“为挡住官兵,自焚而死,倒也是个胆魄过人的女子。”
程丹若赞同,但又真心实意道:“马上二月了,也是一桩好事。”
叛首伏诛,意味着战争终于可以结束。
春天要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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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平二十四年秋,谢玄英历贵州参政,秋,韦自行殉,升巡抚,主白山黑水二部平叛。月余破数寨,平永宁,次年二月,斩逆首黑劳,复普安州,贵州遂安。
——《夏史·列传九十一》
第370章 神鬼事
春风为大地带来一片绿意, 风也变得柔和。
勤劳的百姓经过一个冬天的休整,迫不及待地开始了春耕。贵阳今年除却水稻之外, 第一次尝试种了红薯和土豆。
生民药行重金挖来的朝奉们, 根据不同地方的气候和土质,罗列出二三样适宜的药材品种,什么黄精、珠子参、草乌、铁皮石斛……让宁洞、宁溪两地栽培。
普安收服, 叛军溃散, 冯少俊带着部下四处搜捕残兵,打扫战局, 之前还端着的宁山坐不住了, 摆低姿态要求合作。
程丹若不想把摊子铺得太大, 又病着, 只让齐通判和他们商议修驿道, 其他明年再说。
宁山已经没得选择,只能同意。
宁谷更不必说了,十分后悔当初的拒绝, 可他们后悔归后悔, 却一副“反正都这样了还能怎么样”的心态,直接当起缩头乌龟, 假装没这么回事儿。
夕照则最为积极,他们自己不修驿道,但帮着施压赤江, 说什么为了赤韶方便往来,迫使赤江不得不修起了路。
程丹若让金仕达带着赤韶负责此事,并把命名赤江第一个新驿站的权利, 交给了赤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