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雀应下,乖巧地说:“我把它关柴房里。”
程丹若点点头,她主要怕蛇咬人,远离人群就行。
这么大雨,放它出去万一死了怎么办。
“今天就厨房做点吃的,余下的皆不必做,窗也不用补。”她观察风雨,“全都回屋待着,不要乱跑。”
夜里,风雨声更甚。
湿度太高,程丹若感觉浑身发黏,呼啸的风声时不时带走瓦片,总能听见碎裂的声音。雨噼里啪啦打在窗户上,来势汹汹。
麦子不停地扒拉床沿,“喵喵”乱叫。
程丹若撩开帐子,特许它上床睡一天。
谢玄英没说话,打量这只愈发肥硕的橘猫,直到它安静地蜷缩在她的脚边,好像大毛球。
“就一晚。”他勉强让步。
程丹若笑笑,往他怀里靠了靠。
两人沉重的心情被稍稍冲淡,没方才这么凝重了。
“我很担心。”程丹若道,“你是不是也一样?”
他叹口气:“雨太大了。”
“说不定只有贵阳下这么大。”她徒劳地安慰。
谢玄英苦笑。
他们俩担心的都不是贵阳,风雨过境,受灾是必然的。可只要不发洪水,程度有限,他们担心的是远在安顺的大军。
在山里遇到暴雨,运气好,只不过是被困住,运气不好……会改变整个战局。
不过,心里担心归担心,两人都不想过多讨论,免得引起对方的不安,勉强入睡了。
次日,风雨稍减。
程丹若趁机叫人修补屋瓦,清理地上的碎片。
又一日,雨停了。
谢玄英得到一个不妙的信号。
因为暴雨,山路阻塞,和前线大军的联络中断了。
隔两日,张佩娘穿戴整齐,再次拜访,询问她是否有冯四的消息。
程丹若只能安慰她,冯四身边有亲军护卫,也有昌平侯派给他熟知贵州情形的军师,应该无碍。
张佩娘沉默了一刹,听懂了她的暗示,没有过多纠缠,安静离去。
三四天后,确切的消息才传来。
极度糟糕的结果。
约五千人的主力军队,全线溃散。
不夸张地说,程丹若听到这个消息,眼前一黑,半天没回过神。
“这是什么意思?”她问,“人全死了?”
“不清楚。”谢玄英道,“要等消息。”
消息有好有坏。
好消息是,五千的数字不断往下递减,随着残兵游勇的溃逃,原本负责后勤的兵部佐官收拢人手,陆续找回千人。
随着他们的叙述,灾难的拼图被逐渐凑出全貌。
事情要从半个月前说起。
之前捷报,韦自行势如破竹,收服了失陷的安顺州——此地与贵阳府接壤,算是叛军最远的占地,随后,附近的普定等地也陆续回到大夏手中。
但随着叛军兵力的收缩,局势逐渐僵持。
大夏的军队艰难占据了永宁县,却被堵得无法前进半步。
这显然触怒了韦自行。
他开局得胜,若能再收复普安,擒杀白山、黑水两部首领,少说也能给自己换一个指挥使。
十天前,他侦察了周边的地形,决定大胆出兵,进一步压逼叛军部队。
这非常危险,因为永宁州的地势十分复杂,苗寨也极多,原先设立的千户所早就废弛大半,硕果仅存的也被叛军剿杀殆尽。
可要说韦自行行事莽撞,那也不尽然。
在大夏收服安顺、永宁之际,其他的苗寨保持了对朝廷的敬畏。
他们不像黎哥等苗寨,趁机举事,没有造反,也没有派兵,谨慎地观察双方的交战。而随着大夏节节胜利,收服失地,众土司也对大夏表示了亲近和臣服。
韦自行认为,敌人想不到他敢出兵,且敌方连失数地,己方却士气高涨,正是乘胜追击的好时机。
他兵分三路,自己率领五千人马,直取要害,冯四率领三千人,从北路压逼,不断骚扰,给予敌人压力。
佐官率领剩下的两千,作为支应和后援。
老实说,很难评判韦自行的打法是对是错,他打得并不冒进,考虑到贵州独特的地形,一路兵马有五千人已经不少了,算得上是以多打少。
然而,打仗总是需要一点运气的。
他的运气就很不好。
因为连日下雨,道路不通,他的前进计划遭到了阻碍。
可兵已经调了,粮食也准备好了,冯四也带着自己的偏路人马出发了。韦自行不能这时叫停。
他做了一件很多将领都会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