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玄英平淡地说:“小伤,都愈合了。”
“给我看看。”她坚持。
谢玄英只好脱衣裳。
外头已经日落,没有充足的光线,昏暗的灯光只能照出两道伤疤:利刃导致的伤口整齐笔直,并不狰狞,然则伤得不浅,血痂凝结成了红褐色。
莫名其妙的,程丹若的脑海中闪过一个离奇的比喻:像一抹巧克力酱。
她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暗暗摇摇头,仔细观察,见没有发红溃烂的迹象,方才安心:“李大夫处理得很好。”
谢玄英故意道:“全亏你提点。”
程丹若笑笑,刚想说“那就好”,忽而后知后觉:“我是晚上才写信给你的,你骗人。”
“我何时骗过你。”谢玄英拿出她以前写的小册子,言辞凿凿,“你看,这都是你当初说过的,我都记得。”
程丹若接过,翻了翻才想起是去山东的路上写的,时间仓促,内容东一榔头西一棒子,不成体系,散乱得很。
“你还有这个。”她从头到尾看了遍,反应过来了,“所以其实我不用写……”
谢玄英道:“你不写这个,也会说伤口不能碰水。”
很奇怪,从前,程丹若要一会儿才能知道他在回忆什么,但这次,她瞬间就理解了他的意思。
他是在说那天晚上的事,她担心伤口碰水,急急忙忙地闯进去,正好撞见了他在擦身。
所以,自然而然地问出了下面的话。
“那你今天沐浴了吗?”
谢玄英怔住了。
假如先前的种种,还可能是错觉,那么此时此刻,他已经完全可以确定,因为某种缘故,她笼罩全身的,那个隔绝自我的蚕茧,短暂地消失了。
就好像志怪的故事中,神异的女子脱出人类的躯壳,以最真实的面目,出现在她的丈夫面前。
很久以前,谢玄英就很讨厌那些情节——妻子终于信任丈夫,告知他自己非人的身份,丈夫却因为恐惧,不顾多年恩爱,懦弱又无情地抛弃了妻子。
无情无义之辈,配不上有情有义的妖鬼。
因此,他十分自然地拿起刚才脱下的衣袍,一面穿,一面把她裹进怀中。
程丹若虽然已经睡了很久,但精神的疲倦不是睡眠能够恢复的,她丝毫不曾发觉异常,伸出一根手指,戳开他的胸膛。
“走开。”
谢玄英搂住她的后脑勺,安静地抱了她一会儿,手掌徐徐下滑,指腹摩挲脖颈的细痕:“疼吗?”
“早不疼了。”她说。
他道:“那个时候肯定痛。”
程丹若道:“那当然,脖子的皮肤很薄,又没有太多脂肪和肌肉,差点就割断了我的动脉。”
她说得时候不觉得,说完,却莫名有股不安,抬眸觑了他眼。
然而,谢玄英并没有责备她,既没有说“你该多带点人的”,也没有说“你这样我很担心”,抑或是让她重复一遍当时的场景。
他只是微微用力地抚过她的背:“已经没事了。”
第274章 参与者
不必解释伤口的来龙去脉, 程丹若莫名松了口气。
谢玄英适时放开她,快速冲了个澡, 把正翻阅奏折的她拉到帐中:“这不用你费神, 我会处理,来歇着。”
程丹若坐在床沿,不肯躺回去:“我才睡醒, 骨头都在痛。”
“那就靠着。”谢玄英往她腰后塞了两个软枕, “你得好好休养几日。”
程丹若舒展身体,揉揉肩颈, 纳闷地问:“我睡觉是不是不老实, 怎么像被揍过一样?”
谢玄英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把她搂进怀中, 揉捏她的腰背。
僵硬的肌肉被捏松, 酸痛感好像没那么强烈了。
程丹若问:“其他的事,都顺利吗?”
“顺利,衙门里养了五只猫, 专门捉老鼠。”谢玄英专挑有趣的和她说, “等到它们下崽了,我们可以聘一只。”
程丹若想想, 道:“这次可以养只公猫了吧?两匹马都是姑娘。”
谢玄英道:“公猫性子烈,爱打架,抓伤你怎么办?”
她说:“岁数到就阉了。”
他吃惊:“啊?”
“拆掉蛋蛋就会变乖, 不发情不乱尿。”她盘算了一下,觉得除了麻药,其他都是小手术, “我可以试试。”
第一场外科手术是给猫拆弹,好像也不错。
大学的时候, 她就参加过一个拆弹社团,每周的课外活动,是寻找校园里的流浪猫,把它们送去绝育,然后找领养。
那家宠物医院是本校毕业生开的,有内部折扣,可以观摩,非常不错。
她上辈子最大的遗憾,大概就是连一个阑尾都没切过,就穿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