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颔首,又问:“三郎对她如何?”
“敬重得很。”心腹妈妈犹豫了一下,轻声道,“奴婢问过了,还未收用过竹篱呢。梅韵和玛瑙也都没这个心。”
说实话,柳氏并不在意儿子睡不睡丫鬟,她在意的是:“程氏可善妒?”
心腹妈妈沉思片刻,说道:“竹篱在后院进进出出,并不避讳,梅韵这会儿还贴身伺候少爷,并不见三奶奶阻拦。”
柳氏也是女人,她叹了口气,反倒说:“就算有,也怪不得她,毕竟她自己还没儿子——怎么就没动静呢?”
其余再满意,没有身孕,就仿佛美玉微瑕,终归在意。
“可请大夫调理过了?”她问。
心腹妈妈面露迟疑。
柳氏道:“有话直说,莫要吞吞吐吐的。”
“奴婢僭越了。”心腹妈妈谨慎道,“奴婢同林翠也问起过,她的意思,好像是少爷太忙,去年是互市,今年是蝗虫,忙得不可开交,时常是半夜还亮着灯。”
柳氏微蹙眉梢,面色却缓和下来:“三郎初次外放,自然有许多事要忙,冷落程氏,也怪不得她。”
心腹妈妈听主人这般说,自然应和:“三爷和三奶奶都还年轻。”
“是啊,这种事也急不来。”柳氏端起茶,慢慢品尝,心里闪过诸多念头。
林妈妈的说辞,她只信一半,恐怕忙是真的忙,可未必就到冷落的地步。程氏两年未有身孕,确实有些令人在意。
但,仅仅是在意而已。
假如程氏进门后,样样件件皆不如人意,又不能诞下子嗣,柳氏难免有想法。可她事事办得不差,每月的家信永远恭敬仔细,对三郎也尽心尽力。
这样的情况下,柳氏并不打算做什么。
说到底,才两年而已。
儿女缘分,诸人不同,有人三年抱两,有人十年方开花结果。这就眼巴巴地塞人纳妾,是没远见的妇人才会做的事,除了离间夫妻感情,还有什么用?
如今儿子出门在外,少不了程氏打点照顾,硬生生闹散了他们夫妻,难道派一个丫头妾室去,代替主母打理后宅,外出交际?
柳氏又不傻。
正如程丹若必须与她打好关系,她也不能不拉拢儿媳。
阖府上下,只有她和老三、老四两房,是一家人。她绝对不会做出亲者痛仇者快的蠢事。
柳氏思量定,和心腹妈妈道:“你去歇着吧。珍珠,去库房找找,把我新得的燕窝包好了,同庄子上送来的东西一块儿差人送去。”
*
另一边,送走了谢其蔚和柳氏的心腹,程丹若和谢玄英也迎来了最闲的一月。
今天又是腊八。
昨晚上风雪大作,程丹若睡得晚,今天便起迟了,大约七点才朦胧醒来。
睁眼,便见他拢在胸前的手臂,松松地搭着,指间是她的一缕头发。
“醒了?”谢玄英搂住她,“外头还在下雪,你再睡会儿吧。”
鼻端一股似有若无的甜香气,花生、红枣、红豆,甜蜜蜜,绵沙沙,叫人不想挣脱被窝。
她含混地应了声,翻身继续睡。
他的热力透过皮肤传来,比烧炕的温度更适宜舒服。程丹若依偎着他,睡了一个回笼觉,终于清醒。
“衣服拿一下。”她从被窝里伸出手臂。
谢玄英亲亲她的额角,起身打开床尾的炕柜,取出她的里衣:一件抹胸和一件内裤。
“是不是快没了?”程丹若缩在被窝里穿内衣。
谢玄英瞧一眼:“是不多了,都叫你把料子留着自用,偏要送给母亲,母亲那里还能差这点东西?”
靖海侯别的不说,对嫡妻的尊重是不缺的,府里的好东西,柳氏和女儿们第一个拿,荣二奶奶其次,莫大奶奶再次,最后才是妾室。
程丹若道:“那是我的孝心,再说了,织金妆花的料子只能做大衣裳,用不着那么多。”
皇帝赐给她的是最好的织金妆花缎,做礼服十分漂亮,日常穿未免太奢侈。而在大同,她没有那么多需要慎重打扮的场合。
既然如此,送给柳氏既有面子,又不必额外花销,何乐而不为呢?
“你这样简朴,自己不心疼,我都难受。”谢玄英道。
程丹若无语:“我哪里简朴了?”孝敬归孝敬,她可从未亏待过自己。
衣食住行之中,她最奢侈的就是衣料了。
作为一个现代人,必须每天换内衣,可古代的小衣是短裤,不是内裤,空荡荡的不贴身,她只能自己另做。这也没什么,但如此隐私的东西,不能自己洗,也不好叫洗衣妇洗,不得不奢侈一把,日抛。